“诶!剛才傳了說是有火——”
刀疤馬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無奈的擺了擺頭,歎了口氣吩咐道:
“你們分幾對人馬去找城裡的水源,其餘人都去找裝水的家夥。剩幾個身手好的,跟我一起去把那個樓圍住。”
火焰就像是一道通天的巨牆,覆蓋在武陵城的城門上。
裡面的人早已經沒了氣,整個城門口都飄着一股□□,油脂被大火烤焦的味道。
時不時還能聽見兩聲油脂爆開的“噼啪”聲。
裡頭的焦屍就像是武陵山上崎岖的怪石,又像是東海底下形狀稀奇的珊瑚。
又或者是閻王殿門口最醒目的裝飾品。
看的人心裡發寒。
壯漢皺眉,問道:
“陳小姐,這下怎麼辦啊?”
宋潇呼出一口濁氣:
“無事,我們進不去。他們也出不來,邵啟不至于傻乎乎的把人放跑了。”
“這麼大的火——什麼時候才能熄啊?”
宋潇皺眉,思索了片刻:
“火要是繼續燒下去,這方圓數十裡的地方都得被燒。”
壯漢道:
“我們已經把火勢附近的樹和葉子都清理幹淨了。”
剩下的就是看命了。
張辭轉着傘柄,一步一步的走到城門,看着在哪裡慌作一團的人。
“慌什麼?一個個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那些人見了張辭就仿佛是見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撲通一聲跪倒張辭跟前磕頭。
“大人!大人!饒了小的吧!”
“大人!小的都是被豬油悶了心啊!”
“大人!”
“大人呐!都是那幫人!都是樓裡的那幫人讓這麼做的!”
“大人!大人呐!”
張辭輕輕的牽過自己的衣擺,無視了那些人想要抓住的手。
“哎呀呀,我自然知道都是公子吩咐的。可是你們做的時候也沒猶豫過啊。”
“大人怎麼能這麼說?!都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可都是被蒙蔽的!”
“對對對!”
“我們都是被蒙蔽的!”
張辭輕蔑一笑,用腳尖踢了踢地上倒着的火油壇子。
“蒙蔽?我看你們一個個的心裡就跟明鏡一樣清楚。”
“你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存了想升官發财的心思來的?”
“錢、權、女人。。。。。。”
“你們什麼不想要?”
張辭每說一句,那些人就沉默一分。原本還理直氣壯的頭,都低的和被雨打彎了的草一樣。
“我——我——我們那是——鬼迷心竅!”
“我們——我是被逼迫的!”
“是他們強迫我們!”
張辭挑起眉,很是稀奇的看着他們:
“強迫?逼迫?鬼迷心竅?”
“你們心裡當真有一丁點兒的愧疚?”
“那些被你們在路上搶了錢财的、那些被你們押到郊外做苦力的、那些被你們綁進橋後頭的樓的。”
“哼。”張辭不由冷笑一聲,“要是你們當真有一點兒悔過的意思,今日又怎麼會在城門口倒火油泥?”
“。。。。。。”
“。。。。。。”
張辭呼出一口氣,神色淡淡的:
“行了。你們如何也不是我說了算,得問過巡查史才行。”
張辭是他們見過的,還敢腆着臉來求情。
“大人!我們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饒了我們吧!”
“是啊大人!”
“我家裡還有兩個孩子!”
張辭不去看他們飽含熱淚的眼睛。
“。。。。。。”
“既然還在這裡,那還愣着幹什麼?是外頭的火太小了嗎?”
那些人一聽張辭這話,就麻利的站起來,紛紛撿起地上的壇子去找地方裝水去了。
天際響起一道驚雷。
雪白的閃電照在張辭有些淡薄的臉上。
雨越下越大,就像是天上落下來的碎石一樣。噼裡啪啦的打在傘面上。
張辭伸出手,接了一捧雨水。
“真是一場好雨。”
雨勢逐漸大了起來,宋潇頂着一張大葉子站在城牆旁,身旁是一群累得癱倒在地的土匪。
壯漢坐在樹蔭下躲雨:
“陳小姐!快回來吧!”
“小姐!快進來躲躲雨!”
宋潇側過臉對他們笑了一下:
“不用,這場雨來的及時。用不了多久火就會滅了。”
壯漢不知道從哪裡摘了一把葉子,握在手裡當扇子扇:
“也不知道大當家的怎麼回事,還沒打進去嗎?”
“哪兒能?剛才不是都去偏門問過了,說是早就攻進去了。”
“那我們為什麼不從偏門進?”
壯漢扇扇子的手頓住了。
搭話的那人也頓住了。
站在不遠處佯裝看雨的宋潇也頓住了。
壯漢喃喃的說:
“是啊——為什麼我們不走偏門?”
“是啊,為什麼呢?”
“。。。。。。”宋潇側頭問壯漢,“犧牲的弟兄們的屍骨,你們都收好了嗎?”
“收好了!”
“還能用的兵器都撿起來了嗎?”
“撿好了!”
壯漢伸手撩開了身旁的一塊大葉子,露出裡面銀光閃閃的各路兵器來。
“那咱們就收拾收拾去偏門吧。”
說着衆人就開始起身收拾東西。
宋潇仰頭看着天際隐約透出的光,感歎道:
“真是一場好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