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掄着錘子叮叮當當的錘着東西。火星子跟曬水一樣濺射在四周。
宋潇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邵啟也蹲在旁邊,兩人肩膀挨着肩膀腳挨着腳的。
從遠了看就像是守在肉店門口守着骨頭的小狗一樣。
陳慎指着城牆上有些焦黑的城門:
“這塊該換了,若不換的話再出昨日那樣大的雨隻怕是要直接倒下來。”
張辭颔首,伸手示意後頭跟着的文官記錄。
“以往都是随随便便應付的,如今哪裡都是漏子。”
陳慎輕笑:
“看樣子确實是要辛苦張大人了。”
張辭笑着擺了擺頭:
“陳大人這話說的,在下也不過是在其位,謀其職。”
“讓屁股底下的這張椅子,穩妥一點罷了。”
“張大人這就自謙了,張大人鐵血丹心,敢獨自一人深入敵營刺探消息。已經讓在下十分敬佩了。”
郭誠跟在兩人身後,聽着這兩個泥鳅一樣滑溜的人互相吹捧,隻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遠遠的看見蹲在不遠處看打鐵的宋潇,立馬就溜過去了。
“在看什麼?”
宋潇雙手撐着臉,目不轉睛的看着壯漢手中淬煉的刀:
“打鐵。”
邵啟也和宋潇一樣撐着臉看着壯漢淬煉:
“淬煉。”
郭誠看着壯漢手裡的東西覺得眼熟:
“你的刀?”
宋潇颔首。
“那天去樓裡抓人的時候,在桌子上看到了。”
墨先生趁着混亂,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武陵。
不過到是留下了不少東西,樓裡那些玩意兒清點清點,再賣上一賣。
武陵城的城牆修葺和各方面的賠償金就有了。
張辭清點的時候第一次覺得墨先生幹了件好事。
郭誠抱臂看着被水淬煉過的刀在陽光下發出奪目的白光。
“武陵後續的事還多着呢。”
也不知道墨先生遺留的那些玩意兒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陳慎和張辭兩人已經清算完城牆修繕所需要的的東西,正緩步走來。
張辭用袖子擋着有些刺眼的陽光:
“這個不用擔心,在下方才已經想到一個十全的辦法了。”
宋潇看着張辭一身玉石珠翠的,有些訝異:
“你要自掏腰包?”
張辭抄起手:
“小姐此話差矣。在下是那種大度的人嗎?”
“那你想從哪裡搶?”
“。。。。。。”
張辭有些無奈的看着邵啟,似乎有些後悔找了這麼個沒眼兒的:
“邵将軍何出此言?如今巡查史已經将武陵上下都清洗一遍了,那些舍不得把那些災民錢拿出來的豪紳,自然就得讓我們親自來處理了。”
“再說了,這些錢他們來路也不正當。官家的事情,怎麼能叫搶呢?分明就是充公。”
“。。。。。。”
“。。。。。。”
“。。。。。。”
這下就連一向心比炭還黑,一心隻向着錢的郭誠都多看了他兩眼。
宋潇斟酌了一下用詞:
“請問,張大人。這個充公,是怎麼個充公法呢?”
張辭輕笑:
“自然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張辭輕輕吹了吹茶湯上的浮沫,看也不看對面吓得膽戰心驚的豪紳。
“諸位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徐州如今是個什麼模樣。那心裡應該有一個分明了。”
宋潇看了眼屋裡放着的十八路兵器和坐在一旁發呆手邊卻放着刀的邵啟,又擡眼看着在屋門口坐着磨刀的刀疤馬和在院門口對着銅鏡塗胭脂的斷指李。
三個人手中的寒光時不時就會“一不小心”的反射在那群縮在一起冒着冷汗的豪紳的臉上。
張辭放下茶盞:
“諸位都是明事理的人,不然生意也不會做的這麼神通廣大。”
“哪兒有?哪兒有?張大人這話說的。”
“徐州牧擡舉我們了。。。。。。”
“張大人——您有事不放直說,我們——我們——”
“我們這些人能幫則幫,在所不辭!”
“對!對!”
“在所不辭!”
“在所不辭!”
張辭輕笑,還有些無奈的擺了擺頭。
“諸位真是——一顆心撲在武陵的建設上,下官真是感動。”
“不妨事!不妨事!”
“我們都是武陵子民,為武陵建設添磚加瓦是我們應該做的!”
“對!我們應該做的!”
張辭笑着站起身,鼓着掌:
“諸位這般,真是讓人感動不已。那下官鬥膽請問——諸位打算為武陵的建設掏多少呢?”
“額——”
“這個——”
“這個,這個——請大人容我們商量一下。”
然後那群大腹便便的豪紳就頭抵頭的圍成一圈開始叽叽咕咕的商量起來。
刀疤馬換了一個姿勢坐,把手中快要磨破的刀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側過頭去看坐在陽光下塗胭脂的斷指李。
斷指李三十有餘,臉上卻還沒有什麼皺紋。一張巴掌臉,吊梢眉,看着有些刻薄強勢,可是那雙眼睛卻又生的動人。
斷指李餘光看見刀疤馬看自己的眼神,輕笑:
“怎麼?這麼看着我。”
刀疤馬被說的老臉一紅,低頭又繼續磨起刀來。
“沒。。。。。。沒有。。。。。。别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