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逡因為不孝子沒參加科舉在貢院外頭被氣得暈厥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這幾日都告假在家裡,近乎不敢出門。
宋湘替宋逡把額頭上的帕子換了,又替他把額頭上細密的汗水一一擦拭幹淨。
宋逡自從從貢院回來就卧床不起,進氣少出氣多的。
宋湘看着躺在床上混混沉沉的宋逡,思考着是不是該讓人把宋澄抓回來。剛想說起身去叫人就看見了庭院裡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
“你說說這最近究竟是怎麼了?”
“什麼?”
灑掃的小厮抱着笤帚,靠在樹底下乘涼:
“還能是什麼?最近咱們府上實在是太背了些。”
另一個小厮把樹葉掃到一處不甚在意的說:
“有什麼背不背的。我看都差不多。”
“诶!”在樹下乘涼的那個小厮很不贊同的說,“怎麼會一樣呢?”
說着就站直身體,将笤帚丢到一旁不管,伸出手指一件一件的捋給同伴聽。
“你看看,我們府上最近的這些事。”
“首先,是三小姐選入宮中,可是後來又不了了之。”
那人垂着眼,似乎對此并不感興趣:
“嗯。”
“然後啊,宮裡就宮變,整個京城當時人人心裡都吊着一根弦!生怕被波及了!”
那人抄起手,搖頭擺尾的。
“後來就是什麼,哦!大小姐和昌甯候府的婚事!說是昌甯候府上新納的小妾克小姐!所以小姐那段時間才不明不白的病着!不過說是這樣說,可是我聽說是因為上頭的意思,讓昌甯候别亂禍害别人家姑娘,所以這樁婚事才沒成的。”
“嗯嗯嗯。”
“哎!你聽我說!這都還不算什麼,這宮變之後。不但我們老爺的腿摔了,而且大小姐還一個人跑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你說說這大小姐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過能跑到哪裡去?不說其他的——一個姑娘家無依無靠的能跑到哪裡去?”
那個小厮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
“指不定是跟哪個野男人一起跑了!”
另一個小厮慌張的後退了幾步,和那人保持一段距離。謹慎的四下看了看,咽了咽口水。
“慎言!這些捕風捉影的話,往後還是莫要說了!”
那人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
“哎呦,這有什麼稀奇的?話本裡頭不都是這樣寫的嗎?而且我這話也不完全是捕風捉影!”
那個小厮深吸一口氣,不願再聽,拿着笤帚和木盆準備離開。那人卻不依不饒的跟着他,拿着他的手。
“哎哎哎——别走!别走!你聽我跟你說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那人神情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不必再說了。這等閑話本來就不該是我們聽的,你卻還這樣明目張膽的當堂議論,真不怕主人家削了你的腦袋!”
那個小厮咧嘴笑着:
“怕什麼,這些話原本就是她們那些主人家說的。她們知道的總比我們這些下人知道的多吧?”
“什麼?”
被拉住的小厮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那個小厮被着手,故作高深的說:
“這些話我都是聽餘姨娘院子的侍女小厮說的。”
高樓大院裡頭的事情,都是千萬不能傳到外頭去的。所有人都要壓得死死的!可是越是不讓人窺探,便跟杏香樓夜裡開了縫的窗戶一樣。看,是沒有道德的梁上君子,不看,又會被旁人嘲笑,心裡也勾得癢癢的。
窺探的欲望此時就像是雨後的青蛙一樣,從各個角落,從各個地方冒出來。
來得無形,卻又難以去除。
就像是心裡長了一個鈎子一樣。
嘴碎的小厮見同伴被自己吸引了,不由有些得意。
“怎麼樣?想不想知道?”
小厮握緊了手中的笤帚,鬼迷心竅的說:
“是什麼?她們——怎麼說的?”
嘴碎的小厮得意的笑了,十分親熱的攬着他的肩:
“我跟你講,這些話原本都是應該爛在肚子裡的,可是我想着你和我關系這麼好又是同鄉。我才告訴你的!必要的時候還能拿來保保命嘛!”
“她們究竟是怎麼說的?”
那人警惕的仰頭觀望,确認四周沒有人後才開口:
“她們說,大小姐回京不是因為宜州荒涼無人可嫁。而是因為大小姐在宜州鬧了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霍老太太和霍将軍才不得不把人送回來!”
鬧了事情,什麼事情?
“你說說,一個姑娘家,能鬧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
“還能是什麼事情!自然是那些兒女情長,你情我願的事情!她們說,指不定大小姐已經不是完璧!這次離開是因為怕嫁到昌甯候府後被侯爺發現,才倉皇逃跑的!指不定啊——嘿嘿嘿——”
“指不定。。。。。。什麼?”
那人奸笑:
“指不定這次,就是宜州的相好的放不下大小姐。所以才來京城趁夜翻牆把人帶走了!我就說我那段時間起夜見着有人趁着月色翻牆到大小姐的院子裡!”
“你們在說什麼!?”
綠桃拎着東西躲在角落聽了許久。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的話!
綠桃丢了手中的東西,一手拎着一個的耳朵:
“你們竟然敢嚼主人的舌根!是哪個院子裡的!?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走!跟我去見五小姐!”
那小厮掙紮着:
“你又是誰!憑什麼管教我們!?我們可是老爺院子裡的小厮!你敢動我們!?”
綠桃心裡怒氣橫生,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些:
“我管你是誰院裡的!你做錯了事,莫不是還要縱容着你不成?!”
“你們這些人!淨會張嘴胡說!我們小姐!我們小姐。。。。。。”
話到嘴邊,綠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們小姐分明是跟着巡查使四處巡查,可為什麼在旁人嘴裡就成了這番模樣?若是實話實說了,又會是那一番模樣?
會不會越描越黑,會不會影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