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中間用炭火煮着熱酒,許多身材魁梧的人圍着炭火坐在一起。
庫克勒坐在最裡面,手裡拿着一個銀杯百無聊賴的把玩。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藏青色的戎裝,布料上頭還有流光的紋樣在半明半暗的時候顯得熠熠生輝。他似乎剛下馬,就慌忙的趕了過來,脖子上戴的項鍊和腰帶上珠玉相連的腰帶都有些歪斜。額頭上碩大的紅色天眼石在炭火的光亮下微微發着淡淡的光芒,整個人看起來貴氣無比。
而霍茲格則坐在庫克勒的右手邊,目光時不時的向庫克勒瞥去。看起來有些心神不甯。
哈吉坐在霍茲格的右手,正大口的吃着肉。看霍茲格性子不佳便靠過去問道:
“霍茲格,你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不開心?”
霍茲格有些勉強的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我沒有覺得不開心。隻是今日戰事實在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哈吉皺眉,困惑的看着霍茲格:
“為什麼?霍茲格,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疑問?”
霍茲格想了想,緩緩道:
“若是以往作戰,大梁那個守城将軍,勢必會在女牆上趴着破口大罵。然後讓弓箭手架起火箭,準備燒死我們。可是今日卻不一樣,今日城牆卻出奇的沉默。就連一句多餘的牢騷都沒有。”
哈吉丢了塊肉到自己嘴裡,嚼了嚼:
“你的意思是——”
“我擔心大梁覺得前一個将軍鎮守無力,換了将領。花費好幾個月,好不容易摸清楚了他的路子。如今我怕換了一個對手,我們又要花上許久來摸清楚他的路子。”
霍茲格的手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手裡握着一把用來削肉的小刀,拇指和食指不斷在刀柄上頭摸索。
哈吉喝了一口酒,安慰着霍茲格:
“不用擔心!我們牧場裡頭還有那麼多糧草!再說了,路上不是還有嗎?”
一提到這些霍茲格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這些事,反而更讓我擔心。”
“這些糧草總會有用完的時候,如果到那個時候還沒有打下來。那我們就必須折返回牧場,可汗一定會覺得我們沒有用。然後感到失望。”
“況且——”霍茲格看着自己桌上的銀杯。裡頭盛滿了清澈的酒液,就像是從霞南山上升起來的月亮一樣。霍茲格從裡頭看見了自己皺起的眉頭和明顯焦慮的神色。
哈吉一伸手攔住了霍茲格的肩膀:
“霍茲格!不用擔心!這些事情庫克勒都會解決的!畢竟這些糧草都是他找來的,不是嗎?既然他能夠說服卓納可汗給他這麼多勇士來打仗,那自然也能夠解決後頭的這些糧草的問題。”
說完,哈吉就高舉手中的酒杯大喊:
“敬庫克勒!”
哈吉這麼一嗓子吼出來,帳篷裡的其他人也跟着舉起手中的酒杯,大喊起來。
霍茲格在喧嚣聲裡很是無奈的看了一眼哈吉:
“你喝多了。”
哈吉紅着一張臉,有些搖頭擺尾的。看起來确實是有了醉的模樣。
“沒有!我們北疆勇士怎麼會醉!?”
霍茲格扶着手舞足蹈的哈吉,對庫克勒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
“真是對不起哥哥,哈吉他喝醉了,我帶他下去休息。”
庫克勒輕輕一笑擺了擺手:
“這種小事就不用你去做了。霍茲格,押送糧草你也辛苦了,好好坐下一起玩樂吧。”
說完,帳篷門口候着的士兵就鼓了鼓掌,十幾個年輕俏皮的姑娘就陸續進了帳篷。
庫克勒笑着對那些姑娘說:
“替我們作戰的勇士們倒酒,切肉。”
那些姑娘低垂着頭,很是聽話的走到了那些人身旁,坐下默默的倒酒。
庫克勒對身後的士兵擺了擺手:
“我叫的那個人呢?在哪裡?”
士兵指了指走到庫克勒身旁的瑪吉:
“大王子,就是她。”
“她?”
庫克勒皺眉,懷疑的看着瑪吉。
瑪吉倩倩一笑,替庫克勒倒了一杯酒:
“大王子。”
“我記得,那天看見的人不是你。”
瑪吉到酒的動作微微一頓,又笑着說:
“那日離的那樣遠,大王子又怎麼看得清呢?”
庫克勒看着瑪吉的臉,緊皺着眉:
“不,我記得她長什麼模樣。一定不是你,來人,我親自去找。”
說完,庫克勒就站起身準備離開。
瑪吉慌張的看着庫克勒:
“大王子!”
霍茲格有些奇怪的看着庫克勒:
“哥哥,你要去哪裡?這是你的宴會。”
坐在四周抱着姑娘的男人也紛紛開口。
“就是啊庫克勒,不就是一個女人嘛。誰不一樣?”
“嘿嘿嘿——大王子,女人不管長什麼模樣抱起來都是一個感覺,你那邊那個也不差啊!”
“庫克勒,你何必為了一個女人離開屬于你的宴會?今日你可是宴會的主角!”
“就是!大王子,坐下吧。”
“庫克勒,我們一起喝酒。”
庫克勒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歪斜的腰帶和項鍊,又伸手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袖口。
“那可是一個大梁女人。”
那些人嬉笑:
“這有什麼!?我們這裡的都是大梁女人!”
“他們大梁人奇怪得很!連女人都不要,一個個的見了我們拔腿就跑!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真是膽小!”
庫克勒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還有些得意:
“那個女人不一樣。光是看着,就和這些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覺得她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