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摘。”
立于祭台上的白發男子悠悠道了這句,随後當着衆人的面掀開了那副刻有深蘭的白色面具。
可等面具當真被摘下後,所展現出的那張臉卻是熟悉的很。
“這、真是巫醫大人。”
人群中子民下意識的一句話,惹得白裙女子面色慘白,她明白現在的她是必死無疑了。
與崔明珏所想不同的是,面具下的那張臉并非是寒林商。
那臉上看着雖用藍色汁液畫了大朵大朵的深蘭,可還是能瞧得出狹長眼尾上挑的弧度,以及眼尾長出的幾道皺紋,那是确确實實屬于巫醫的臉。
随着寒林商彎唇一笑,他嘴角的深蘭圖騰立時成了一道褶。
“如此,我方才所說的話,還可信嗎?”
事實勝于雄辯,如此崔明珏隻得冷了眸回了句,“既是真的巫醫,自然是可信的。”
“那便好。”
随後,寒林商繃直了嘴角當即下令,“山谷神明在上,你夥同王後假傳神令,依照南宛規矩,理當處以極刑。極刑過後,你若是生此番罪孽皆消,若是死,也算是你的造化。”
台下子民聽了這話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終是俯首應聲,“巫醫大人所言極是。”
随着寒林商最後一字落下,祭台前的女子吓得雙腿一抖癱軟在地,還沒等身側守衛來得及伸手,她趕忙跪地求饒。
“巫醫大人,是奴的錯,奴不該冒犯大人,奴該死。可預言一事與奴無關哪,全是娘娘所為,為了權勢她陷害子民無數,奴所做的一切皆是聽命行事啊!”
“......”
此時此刻,瞧着先前還格外嚣張跋扈的女子,因着寒林商的短短一句話而連聲求饒,甚至供出王後。崔明珏即便不願,也不得不信,在這南宛,巫醫這一職位有時當真能淩駕于皇權之上。
......
最後,待喪儀結束,女子究竟是生是死,溫樂言無從得知。
而預言為假這事,卻是鬧得舉國皆知。至此,該如何處理王後這事,反而成了最大的難題。
有人說王後好歹為國母,幽禁即可,無需重罰。有人卻是不服,認為王子與庶民同罪,即便是王後也不能輕饒,否則便是視神明于不顧。
除此以外,聽聞此事的南宛子民更多的卻是在譴責,他們怒斥王後心中無德,竟然夥同上任巫醫造假預言,以至于殘害了無辜女子性命。如今更是連累了溫樂言,實在是心狠手毒。
再加上南宛王此番病故後,她與太子金和又被幽禁,這兩件事奇妙的與預言相對應,誰知是不是王後設下的又一重苦肉計。
畢竟這數十年來關于帝後關系不睦的消息,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
-
—王都馬場—
看着賀喜格在自己跟前已經來來回回轉了有數十回了,查穆暈的扶額,“行了,你别轉了,王後究竟會不會被處以極刑,可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不行,萬一她被饒恕了呢,我姐姐一條命不就白死了。”想到當初姐姐自刎于戰場時的血色漫天,賀喜格就心下堵塞,紅了一雙眸。
“王後,恩和珠拉,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無論是為了姐姐,還是為了阿山。”
于淺淺燭光下看清賀喜格眼底的怨恨,查穆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又咽了下去,“......那就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就當是為你姐姐報仇了。”
聽出查穆話中之意的賀喜格一愣,“姐夫,你當真肯讓我去?”
查穆歎着氣颔首,“二十多年了,沒能為你姐姐報仇是我沒用。時至今日你練武不就為了這一天嗎,既然如此去吧,若等結果出來,到那時就真的什麼都做不成了。”
握緊手中的長劍,賀喜格擦去眼角的淚笑着應聲,“好,我這就去。”
說完,賀喜格提着劍于月色下消失在了南樓。
見此情景,查穆懷揣着滿心擔憂将屋門緊閉,“隻期望到最後我能護得住你......也不知道當年那次恩情蘭姬還做不做數?”
想着自己當年拼死将金蒲蘭母女帶出大漠,也因此被王後打斷了一條腿。查穆想,這樣的恩情興許還能換得賀喜格的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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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早春,大漠的夜晚依舊冷的徹骨。
在今夜這濃濃月色下,厚實的雲層識趣的将月光遮蓋了大半,樹影婆娑間,就連劃過的風都帶了幾分陰寒。
繞過南樓一衆守衛後,身手極佳的賀喜格因熟知死士換班規律,所以她格外輕而易舉地就突破了重重防線,轉而去了南樓西面的王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