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頭頂細密的咀嚼聲,崔荷玉才終于将目光移向了那趴伏于石階上的小宮女身上。
“膽子不小,敢私闖本公主的寝宮,怎麼是要偷東西,還是要偷人啊。”
‘偷人’二字一出,吓得小宮女趕緊求饒,隻因在這長甯宮中誰不知道,這白衣男子是崔荷玉的心頭寶,哪怕隻随意瞧上一眼都是大逆不道,冒犯主上。更容不得生出半點旖旎心思,否則前日被活生生打死的太監就是下場。
“公主恕罪,奴婢對您忠心不二更不會生出那等腌臜心思。不過是想着皇後娘娘提起陛下最愛您戴那支牡丹花簪,這才自作主張入了内殿,求公主饒了奴婢吧!”
不斷叩首的小宮女很快将玉白的石階染的鮮血淋漓,純白之上被豔紅的血色沾染,倒也美的别具一格。
“既然你是要找那牡丹花簪,如今可找着了?”
小宮女一愣,“沒、沒有,是奴婢眼拙。”
崔荷玉冷哼一聲,眼尾瞥向一側的采桑道了句,“你去把妝匣拿來。”
采桑聞言同情的觑了眼那小宮女,随後一福身,“是,奴婢這就去。”
然而,等不一會兒,她帶着妝匣回來時,隻将面上那一層鎖打開,内裡顯現的正是小宮女翻找不到的牡丹花簪。
“這就是你說的,眼拙?”
事已至此,小宮女隻得不住求饒,“公主,奴婢方才真的沒瞧見這簪花,更不知它這會兒怎的又出現了,求公主饒命。”
崔荷玉一展素手摸了摸那指尖丹蔻,憐憫般的歎了口氣,“看來是真沒瞧見,既然眼拙,那就挖了這雙眼睛吧,相信有這次的教訓,你下次會記住的。”
深知崔荷玉心狠的小宮女吓得面色煞白,“不不不,奴婢是被冤枉的,求公主寬恕。”
似是被這句句讨饒聲給吵煩了,金和一捏眉心随意道了句,“将那舌頭也一道連根拔了,吵的我頭疼。”
崔荷玉心疼的幫他按揉着眉心,“那就如你所說,想來沒了舌頭,她往後也能更懂事些。”
長甯宮一貫宮規森嚴,待崔荷玉話音剛落,一衆帶刀侍衛就出現在了殿前。
望着這個個面容肅穆,刀劍染血的皇宮侍衛,小宮女驚懼的不斷後退,此時此刻她終于知道,無論自己再如何求饒都無濟于事了。
“與其被你們折磨的生不如死,倒不如......”看了眼面前黑紅的宮牆,小宮女厭恨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崔荷玉,你這個賤人,我詛咒你今生不得好死!”
詛咒落下後,長甯宮的宮牆上突的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緊接着流淌的血色便沾染上斑駁的宮牆,将那層變色的血迹再次染紅。
聽着耳邊女子的掙紮由重變輕,采桑垂着頭攥緊衣袖死死掐住手心,才算止了那滿身顫抖。
可崔荷玉對此卻是分外不以為意,“這就自戕了?真是無趣,拖下去吧,記得清掃幹淨。”
“是。”
瞄了眼垂頭不敢吭聲的采桑,崔荷玉笑着靠在金和身上,“瞧瞧,咱們剛才那番話把人都吓着了,别怕,你再怎麼說也在本公主身邊多年了,隻要不犯錯是不會對你出手的。”
這話吓得采桑心底發慌趕忙跪下。
“公主是金枝玉葉,能得您厚愛是奴婢三生有幸。奴婢今生能在公主身邊多年伺候已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又怎會犯錯惹公主不快。還請公主放心,奴婢對您從來都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
“好了,不過就是一句話,看你吓得。快起來吧,别傷了膝蓋。”
見崔荷玉都這般說了,采桑隻得猶豫着起身,“奴婢謝過公主。”
接着,她就見崔荷玉懶洋洋的喊了一聲累,身側的金和便輕掐了她腰間一把,彎腰将人打橫抱起後,又歡笑着進了内殿。
看樣子,今日的慘狀并未敗壞他們的興緻。
也是在确認二人離開後,采桑狠狠舒了口氣。
“哼,情分?厚愛?鬼才信呢......”
雖然采桑入宮不過幾載,可她仍然記得在這短短三年内,崔荷玉的貼身宮女是如何一個個接連死亡的。有些是真的犯了錯,有些卻隻是一個眼神不對就被直接打入牢獄,活活折磨而死。
而她之所以能存活到現在,也不過是靠着這份謹小慎微,有時甚至謹慎到連在夜裡都睡不安穩。
這一刻,采桑心知自己遲早有一日也會死在崔荷玉的手中。作為貼身宮女,她不是第一個了,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