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算是得了一個了結,隻有些許後日談需要簡單叙述。比方說舟橋佑希算是正式掌握了绫裡家的靈媒術——隻是畢竟是臨時起意要這樣做,步驟又不全,所以修養需要很長的時間,在小泉紅子來陪伴她期間,绫裡麥爾絲女士就在陰影中看着這一切,小心地隐藏自己,不讓那名天資聰穎的魔女小姐察覺到她的存在;又比方說,在得救後,警視廳自然有警察認出她的身份,她的父親,想要送她回家但通知的電話無論如何都打不通——這才發現舟橋警官竟然不清不楚地失蹤了。這件事在外人看來,對這個大難不死的女孩自然是一重打擊,佑希本人自然卻是清楚的。她需要人照顧,至少需要看護。在舟橋佑希醒來之後就對松田陣平坦白了自己靈媒的能力,并摘下檢測儀器,擋住監控小心地表演一番。照例來說應該是由他把這孩子帶走,可佑希扯着真理不放,最後三個人将就将就地一起離開了。真怪吧。
最後一件事。麥爾絲女士轉動手中裝着葡萄汁的高腳杯,動作行雲流水——但轉而就像是失手般酒杯倒在了拉娜唯的桌布上。她擡起頭饒有興緻地打量拉娜唯的表情,發現沒有什麼變化,不禁感到無趣——當然什麼都沒撒出來。這隻是她的一個小小玩笑,一個魔術。她反手端起高腳杯,呷了一口,問:你們那兒的事,我不清楚。我也隻是好奇,你現在在那個組織裡,應該還不算非常有話語權……嗯哼?
是。
那你是怎麼使喚的動那個人的?我隻是覺得……
那算不上使喚。拉娜唯一眼看出她在說誰,她當年還沒有代号,也和紅方沒多大聯系,怎麼都說不上話。她反問麥爾絲:你見過諸伏景光了?
麥爾絲笑了笑:我猜他受你之托,從頭到尾以為自己是去保護一個孩子。
拉娜唯心下了然:你不光是在一旁遠遠地看他一眼,還假作普通人和他說了話。
他人挺好的。麥爾絲眯着眼看她,而且是個卧底,對不對?
她既然已經清楚,拉娜唯當然也沒有必要掩飾。事情最早得追溯到她決心把舟橋佑希端出來那天,還順手在赤井秀一那裡刷夠了仇恨度和警覺度,當天夜裡即聽見亞瑟發出提示,按照原定時間,本月七日松田陣平犧牲,下個月七日諸伏景光犧牲。并不強制救人,但你如果有任何計劃需要施行,最好早作準備。無論是要救……
……還是要殺。
亞瑟看了一眼怨氣十足的拉娜唯,心想完蛋咯這倆男的應該要沒,你們有什麼意見找她别找我扭頭走了,獨留拉娜唯一個人在這杵着。蒼天在上,她怨氣重不是因為動了殺心,純粹是覺得這兩人死的太緊湊了好累,恨死你們了。你倆死的時候能不能考慮考慮活人的意見,降谷零連着偷跑出來隐姓埋名給你倆上墳不累嗎。她思考良久,創造性的從給桌布上上六個香煙燙的洞賠錢可以通過燙成一個大洞省錢得到靈感,選擇把這倆人的事湊活湊活一起了了算了。
她打起精神,非常有行動力。當晚即給諸伏景光悄悄發短信,說我知道你是卧底。由于手段看起來很粗糙很像詐騙短信,拉娜唯特意趕了一趟十分晚的火車連夜跑去長野,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期間在車上睡了一覺,差點過站。諸伏景光看見ip上的字感到神經像過了電一般,一時間感到死到臨頭,此刻最為後怕的已經不是自己的性命。是同僚的安全。他面上看不出異樣地應付過降谷零後,直直朝着長野去了。當時已經是十一月初,長野素有日本脊背的綽号,冬日裡降雪的深度幾乎足以沒過旅遊大巴。
拉娜唯跑到山上去了。山野千裡雪飄,她沒有傻乎乎地硬挨,找了個廢棄的神社躲了起來。
然後你以此挾持他為你辦事?麥爾絲笑吟吟地問。拉娜唯立刻點頭,麥爾絲笑得更開心了,不可能,至少不可能這麼簡單。你哄傻子呢。
果然騙不過你。拉娜唯歎了口氣,才說,他一進來就要殺我。你一點都不驚訝?麥爾絲歪了歪頭:不然呢?至少當我處于檢察官的位置上時,認為他踏進神社的門的第一秒沒有掏槍都得記一個失職。
确實。拉娜唯和他确實狠狠掐了一架,打的一度差點變鳥。她做了阿修羅,體能早就超過了人類水平,但卻不敢放開了打,一度被人摁到了牆上,她也不怕。心跳快是身體原因,鳥類的心跳本來就快。
你不能在這殺了我。拉娜唯說。諸伏景光一開始沒有聽懂她的意思,費了一點時間,心跳平息後好像才聽見風雪聲中有人的聲音。他想明白了,長野無端端忽然下了這樣大的山雪,當地的警署肯定要派人上山搜尋。拉娜唯說不定還提前報警了。這麼一來,在山上留下一具女人屍體,一定會惹出亂子。拉娜唯就在這一刻爆發力量,反制對方,回歸了阿修羅的正常發揮。她還沒醞釀好說什麼,瞳孔地震着發現諸伏景光将槍口對準了自己——兄弟這可不興對啊!你殉職是一點都不猶豫嗎?夠狠。
你也不能在這兒死了,拉娜唯立刻勸阻他,同時手費力地擠進槍口和對方的胸膛之間。想知道為什麼?你細聽。她放輕聲音。你不會聽錯的,畢竟你是他的弟弟,不是嗎。
啊!你這個人。麥爾絲聽到這裡,嘻嘻笑了起來,原來你是這樣解決的。我剛才就想問,你是怎麼阻止他自殺殉職的。原來如此嗎。
長野已經入夜,外面很冷,下着大雪,但神社裡還算黑暗而溫暖,一個秘密的房間。諸伏景光知道拉娜唯設下了她的陷阱,并且是願者上鈎。任何一個弟弟都沒有辦法忍心将自己的屍體留給哥哥。這是直鈎,而他除了咬沒别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