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上下,盡在堂中,仆從恭敬侍立。
幾十雙眼睛都被下了死命令,眼睜睜瞧着堂前那血腥殘忍的畫面。
這次高居主位的,不是李箖琅,更非陸錦繡。
而是天下歸心的随侯李覃。
聞堂外慘叫,他隻垂眸飲茶,泰然自若。
隻見外面放了一闆凳,陸卓皓被兩名壯碩仆從按住頭腳,雙手雙腿亦被捆在凳上,然卻不是臉朝下,背朝上。
而是面朝蒼天,寬闆子落下的地方自然也非臀部,而是男人最為脆弱的要害。
那打闆子的仆從卻分外賣力,毫不見手下留情。
“表兄我錯了!啊!!我再也不敢亂來了,姑母姑母,您快替侄兒說一說,我阿父隻有我這一個獨苗,難道您要眼睜睜看着陸家絕後嗎?!”
雨後新綠,窗明幾淨。
今日李府上下,隻有晞婵未到。是因随侯下令,命仆婦炖好燕窩,端去給需要靜養的晞婵姑娘,如今正嬌卧房中,風平浪靜。
陸錦繡老淚縱橫,悲痛萬分道:“李覃!你竟當真如此心狠,為了區區一個晞婵,斷你外祖家的後?”
見此,李箖琅忙攬住安撫,低聲急勸:“你莫要再提了!再多說一句,不當覃兒又命那人加闆子。”
那廂陸卓皓痛苦無比,絕望大叫。陸錦繡再不敢多言,隻得歎氣連連。别說外邊兒,就是這家中,即便血脈親連,誰也忤逆不得他随侯李覃。
陸錦繡咬了咬牙,恨不得将那在後堂養尊處優的晞婵啖肉喝血,眼見救陸卓皓無望,她心一狠,到時說什麼也要讓她晞婵照顧侄兒到底!
這樣再怎麼說也是給陸家一個交代,且晞婵天下無雙,若卓皓無傷,怎配得上這般美人兒?
“既如此,我就不再勸了,”陸錦繡痛看了一眼堂外,冷硬道,“卓皓如此,與我李家,與她晞婵,脫不開幹系,本欲稍加懲戒,卻不想害的卓皓落此境地!往後養傷,就在李府!傷一時不好,卓皓就在我李家待上一時!”
待到能行走,她定要那晞婵付出代價!
聽此,李覃面無表情地放下茶盞,從容下令:“停吧。去兩個人,将這混賬扔出李府。”
“你敢!”
陸錦繡怒而站起,指着李覃的手顫抖不已:“你,你竟不孝至此!今日我看誰敢動卓皓一根手指頭!”
李箖琅臉色也是大變,直覺無法同老丈人交代,上前扶住陸錦繡,眉頭緊皺。李覃眉梢挑了挑,慢聲道:“拿菜刀來,剁下他兩根手指頭,再轟出去。”
“逆子!”陸錦繡氣暈過去。
李箖琅慌張接住,對着李覃勸道:“不過是養傷,又不是什麼不得了的難事,他這種情形,趕出李府豈不是太過絕情?怎麼說他也是你表弟!”
李覃起身,不急不緩地大步向外走。
“随他在哪兒養傷,你們暗中安排,我可以睜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明日我在李府仍能見到他,就别怪兒子讓他這輩子做被絕育的畜生。”
“何至于此啊?!”李箖琅疑惑不解。
李覃卻并未回答,身影轉眼就消失在庭院。
似是拐向後堂去了。
......
李覃到時,晞婵正在榻上,枕着右臂,側臉趴在案上,腦後小屏風繡着梅花,傲雪獨立,清白溫和。
那碗燕窩放在案左,仍是一口未動。她卻手執半塊玉珏,置于眼前,細指輕柔撫摸,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光彩深情。
宛若與心連着線,傳到那雙眸子中的。
他腳步一頓,站在那沒再上前。
晞婵聞聲擡頭,見是他,且面帶不快,忙收了半塊玉珏,起身輕輕喚了聲:“君侯。”
李覃回過神,若無其事地在她身旁坐下,端起那碗燕窩,用上乘玉勺舀了,送至她唇邊,随意道:“今晚你安心睡吧,事情我已經處理妥帖了。”
晞婵沉默喝下,聞言擡眸片刻,複又垂下,眸中神思怔怔。
她心卻并未安然。
往後在李府的日子,應是不會好過。遠在後堂,她就聽見陸卓皓的喊叫,猜到七八分李覃對他做了什麼。他在時,陸夫人明面上不敢找她算賬,但他若不在,後堂又将是一陣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