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皓心滿意足地離開。
這廂陸錦繡卻莫名心緒有些煩亂起來,命趙媪去将林纖姑娘喊來,算來她把這無依無靠的姑娘領回來也有幾日了,卻從不曾聽得覃兒與她有一絲進展。
再這般下去,往後晞婵把她兒的心都給握的緊緊的,可如何是好?
那廂才走了個鄭明月,她可不想再縱出來個惹是生非的!
林纖來時,溫溫柔柔地行了一禮。
陸錦繡笑着好問一番住行,待氣氛融洽,方道:“今日可有外出走走?風和日麗,正是散心的好時機。”她在山上遇到此女,瞧着林纖是一名孤苦無依的女郎,被父母親抛棄,在林間遇歹徒逃跑才攔住了李家的馬車,便心軟慈悲,領她回來過活。
再則她看林纖,雖不比那晞婵美貌冠絕天下,卻自有一種溫婉與世無争的氣質,惹人喜愛,在趙媪提了幾句厚,也就生了撮合兩人的心思。
況那晞婵境況不好時,覃兒出來尋事,甄窈的那句話倒提醒她了。
如今覃兒已經二十有二,旁的親友子女早已成家立業,有了一兒半女。以往她再怎麼催,都被那滿心霸業的孝順兒子給推辭去了,念及他功成在即,她也不好再催。
尤其是在有了鄭明月一事後,更是提都不敢再提。
這麼一想,晞婵的出現,倒非無一好處。
陸錦繡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聽低頭羞澀的林纖道:“伯母安心。”
然多日無果,陸錦繡終歸不放心,側頭令趙媪将一盒子拿來,遞與林纖,道:“此物最是容易增進感情,與其慢慢培養,不若紮根立穩,不用你說,我也知覃兒一心撲在那晞婵身上,哪還有你的餘光?”
林纖笑意微僵,面色也頗有難堪。
前幾日她白日送瓜果,夜裡送補湯,無一不是被拒了回來,就連平日偶遇,她歡心上前說一句“有緣”,也次次被李覃用同一句話打擊。
他說:“驚驚在等孤。”
若不是李覃的地位無人能及,日後八成要稱帝,她無論如何也是要放棄的,哪還有她的希望?甚至連着也厭惡起那位陸夫人。
話說的好聽,來了才知府中上下,哪個仆婦私下裡不是議論李覃與那晞婵姑娘情深難分?
若說羨慕嫉妒,對于貪慕李覃天人之姿的她來說,那必定是有的。可偏就那女郎是天下聞名的大美人兒晞婵。論容貌儀态,她自愧不如。
此刻陸夫人開了這口,慫恿她用上此計,林纖當即起身笑應下,接過回了住處。
入夜。
林纖四處注意着,一個人摸黑去了後園,掀開帷幔入亭,輕放下端着的羹湯,便在此處緊張等候。
陸夫人幫她喊了随侯過來,定是可靠的。
這回可要一鼓作氣,豁出去了才是。她想着,又焦急地隔着帷幔向外張望。
……
“哎小容爺您可當心點!别踩别踩,右腳的那個更粗穩些!”
園中有棵栽了數十年的松樹,為孝莊皇後生前親手所植,孝莊皇後名在史冊,是天下聞名的賢德典範,待人寬厚體諒,未曾有過不公偏頗。
後世女子多有敬慕,更有甚者可将其語錄倒背如流。
林伯站在樹下,大張着雙臂,生怕樹幹子上的敏捷人兒不慎掉落,難免再摔出個好歹。
他擔待不起另說,小容爺可有的罪受!
念此,林伯即便被叮囑了不許大聲,也還是在樹下焦灼不已,忙慌探看盯緊。待那少年爬将到了地方坐下,他壓實了聲音,悄聲道:“您不去睡覺,反拉着我來園子裡爬樹,夜深光暗,蟲子也多,若是被君侯知道了,少不得要罰你您!”
李烨容兜着衣袍,堆在肚前鼓鼓囊囊,聞言笑道:“林伯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堂兄若是知道,非但不會罵我,反而會誇我,不信你去喊他來瞧瞧?”
“但這會兒你先别走,幫我一個小忙。”他說完,細細叮囑了林伯。
林伯聽了,雖是不明不白,但無奈李烨容催的緊,且以李覃來拿捏,便懷着疑慮去了東南角的翠竹亭。
一瞧,裡面竟真坐了位女郎。
林伯不由失笑搖頭,也就小容爺這個小人兒精,晚時出來散個步都能留意到這等旮旯角落。
他快步上前,在亭外喊道:“是林纖姑娘吧?君侯喊你去那棵松樹下見上一面,姑娘還是快些過去吧。”
林纖又驚又喜,端着羹湯就掀開了帷幔,急道:“可有說所為何事?”
“這我是不知道的,小容爺轉告我什麼,我便傳達給林纖姑娘罷了。”林伯笑道。
林纖當即喜的要下台階,又忽想起什麼似的,退回來,歡歡喜喜地給林伯感激行了一禮,這才快步去了。
夜越發漆黑了。
李烨容遠遠的瞅見來人,忙縮回兩腿,換成蹲坐在樹梢上。松針什麼的一擋,身形就隐沒在了其中。
位置是好,就是也太紮了些!
李烨容呲牙咧嘴了幾下,待那女郎行至樹旁,忙收起表情,全神貫注地注意着動靜。
不消多時,林纖再一次張望後,終于看見了一道黑色身影,瞧起來人高馬大,身形優越,雖看不清人臉,但隻憑這風度,她敢斷定。
——此人是君侯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