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咱們放……”哪隻。
話未盡,箬竹眼看着自家郡主抓着手裡的紙鸢,怒氣沖沖地朝某個方向而去。
視線轉過去,恰好瞧見了陸埕與他身前的少女站在一處,箬竹心裡一驚,忙跟了上去。
……
陸埕長睫微斂,右手拇指與食指輕撚,心不在焉地聽着面前少女寒暄。
春風拂面,有柳葉輕吻側臉。
他啟唇,“白姑娘,陸某……”
“陸埕!”
環佩相撞的清脆聲散在風中,少女宛如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被風送至他身旁。
陸埕稍有怔愣,“郡主怎麼在此?”
蕭婧華眼裡仿佛淬了火,鳳眸亮得驚人,她指着那名少女,怒不可遏,“這就是你所謂的公事?”
少女回首,面帶訝異。
柳葉眉,含情目,弱質纖纖,我見猶憐。白衣如雪,似雨中梨花,清麗婉約。
生得倒是不錯。
蕭婧華冷聲,“你是哪家的?”
少女無措地轉向陸埕,杏眼盈波,楚楚可憐。
蕭婧華氣極了,“當着我的面還敢眉目傳情,你當本郡主是死的嗎?!”
“郡主慎言。”陸埕沉聲。
蕭婧華瞪着他,眼裡隐有水光。
他無奈歎氣,“她是臣之前提過的,一道上京的那名姑娘。”
陸埕轉向少女,“這位是琅華郡主。”
少女對他柔柔一笑,福身見禮,嗓音低柔,尾音似有一把鈎子,勾得人纏綿悱恻,“白氏素婉,見過郡主。”
蕭婧華語氣生硬,“起吧。”
她不再給予白素婉眼神,餘怒未消地質問陸埕,“不是說今日公事繁忙,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陸埕道:“臣正是在處理公務。”
蕭婧華還想再說,陡然憶起父王說陸埕在查案,便閉上了嘴,指着白素婉道:“那她呢。”
白素婉柔柔開口,“民女頭一回上京,聽聞此處風景甚佳,便央着表姑前來,不曾想遇見了陸大人。一時激動,便攔着陸大人多說了會兒話。”
她眼裡帶着歉疚,“若是耽誤了陸大人的正事,那便是素婉的罪過了。”
陸埕隻道:“無礙。”
蕭婧華冷冷看着眼前一幕。
雖然白素婉并非表露出喜悅愛慕的表情,但直覺告訴她,她心悅陸埕。
一時之間,蕭婧華心裡很不舒服,甚至覺得陸埕看向白素婉的目光,比平時要溫和幾分。
毫無憑據,令她心浮氣躁。
蕭婧華行至陸埕身旁,“你要做什麼,我能幫上忙嗎?”
“郡主,民女初到京城,有許多事不……”
溫柔的聲音此時仿佛蜜蜂在耳邊飛,嗡嗡嗡的煩人得緊,蕭婧華不耐道:“閉嘴,有你什麼事?”
白素婉仿佛被吓到一般,似是踩到石子,腳下踉跄。白皙小臉上浮現驚慌,失措地伸手想抓住什麼。
“撕拉——”
裂帛聲與少女的驚呼聲一同響起,白素婉摔倒在地,眼裡冒出淚花,疼得聲音顫抖,“疼……”
蕭婧華愣愣低頭。
她費盡心神親手做的紙鸢,此時從中裂開,一分為二,一半在她手中,另一半被白素婉抓在手裡。
“白姑娘,可有大礙?”陸埕的嗓音依舊冷淡。
白素婉仰頭,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好疼。”
陸埕剛往前邁一步,落後的箬竹小跑而至。尚未弄清情形,身體已動,将白素婉攙扶起來。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白素婉暗暗咬牙,小聲哽咽,“我沒事,多謝這位姑娘。”
少女姣好的面容柔弱似雨中殘花,卻又堅強地忍着痛。
有個婢女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攬過白素婉,目光上上下下地來回掃動,“姑娘可有受傷?”
白素婉含淚搖頭,“蘭芳,我沒事。”
蘭芳拉起白素婉的手,望着她掌心裡的血痕,心疼地氣惱道:“都滲血了,還不疼。奴婢帶你去找大夫。”
“等等。”蕭婧華瞥了眼白素婉掌心擦痕,摘下腰間錢袋子交給蘭芳,“拿去看大夫。”
白素婉剛要道謝,隻見蕭婧華冷着臉道:“你把我的紙鸢弄壞了。”
語氣平淡,隻是在陳述事實,卻給人風雨欲來之感。
白素婉低頭,瞧着手裡捏着的半個紙鸢。
蘭芳氣極了,“我家姑娘又不是故意的,再者,我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家姑娘怎麼會摔倒,又怎麼會把你的紙鸢弄壞?”
“蘭芳!”白素婉低聲呵斥,“不可對郡主無禮。”
郡主?
蘭芳面上閃過害怕,卻依舊挺着胸膛,無畏地與蕭婧華對視。
蕭婧華又氣又委屈,“這麼說,這事還賴我了?誰知道你家姑娘膽子怎麼這麼小,說話聲稍微大點都能吓得摔了。”
“郡主,此事是民女的不是。”白素婉嘶嘶地吸着氣,紅着眼道:“那紙鸢,民女會賠您的。”
蕭婧華氣惱,“你怎麼賠,你知道這紙鸢有多……”珍貴二字尚未出口,陸埕遽然将她打斷,“不過一個紙鸢,白姑娘無心之失,郡主何必抓着不放。”
“我抓着不放?”
所有的憤怒惱意全部化為了委屈,蕭婧華緊緊盯着陸埕,“你知不知道那紙鸢……”
“王府的物件自是珍貴,哪怕一個紙鸢,亦是白金難求。”陸埕撩起眼皮,“但那不過是死物,難不成還比人高貴?”
是我親手做的。
蕭婧華微微張唇,這幾個字堵在喉嚨口,如何也吐不出。
陸埕含霜帶雪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此處人多眼雜,還望郡主莫再追究,以免落下跋扈之名。”
蕭婧華捏着紙鸢的手發緊。
她的想法很單純,隻是想親手做兩隻紙鸢,和陸埕一起将它們放飛,這幾日風大,它們或許會糾纏在一處,飛向不知名的遠方。可能是遍布山花的峰谷,可能是碧波蕩漾的湖面,也可能是蔥郁濃密的樹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