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半青滿臉失望,“來京城後,聽說琅華郡主張揚跋扈,高傲自滿,十分不好相處。今日見郡主這般和氣,我還以為能有幸相交呢,看來是我沒有這個福氣。”
蕭婧華:“……”
這話到底是在貶她,還是在誇她?
蕭婧華眼角抽動,身後的箬竹亦是一言難盡。
除了陸埕,蕭婧華沒在别人那兒受過委屈,當即道:“不是什麼大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功夫,正好本郡主也許久未買幾件首飾了。”
孫半青瞬間喜笑顔開,“那便有勞郡主了。”
一行人棄車步行,蕭婧華領着二人去了靈翠閣。
路上,孫半青一個勁地和她套近乎,那熱乎勁,仿佛蕭婧華才是她表姐。
蕭婧華也不怎麼搭理她,時不時點下頭,孫半青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越發來勁。
一刻鐘不到,蕭婧華後悔了。
她閑得沒事亂應什麼話,本就因陸埕心思煩躁,現下耳邊還多了隻麻雀,叽叽喳喳的,惹得她心裡有股氣亂竄,悶得慌。
耐心即将告罄前,靈翠閣到了。
作為京城最受女子喜愛的首飾鋪子,靈翠閣的東西向來供不應求,蕭婧華離開沒多久,有幾支眼熟的簪子步搖已經沒了。
孫半青的目光從進入靈翠閣後便亮得驚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目不暇接。
蕭婧華拿起一支孔雀钗,口吻随意,“這支倒是挺别緻的。”掃了孫半青一眼,“與孫姑娘的衣裳倒是挺配的。”
孫半青今日穿了一件水綠色的短衫,配孔雀綠的褶裙,瞧着精緻又清爽。
她看着蕭婧華,目露期待。
“箬竹,這支钗留下,本郡主記得有件與孫姑娘同色的襦裙,恰好可搭。”
孫半青笑容僵住。
箬竹憋笑,“奴婢記下了。”
蕭婧華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對珠花,懶懶點評,“這個還行。”
“這支簪子也不錯。”
“這頂冠好看。”
她一口氣買了十多二十件首飾。
紀家雖是相府,但紀相為人清廉,府中并不富貴,紀初晴也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在靈翠閣買件首飾。
她悠閑地跟在蕭婧華身後,瞧着孫半青羨慕又憋屈的臉色,心裡痛快極了。
舅舅家的表妹不知有什麼毛病,一入府就與她别苗頭,說話陰陽怪氣,偏生又一副坦誠模樣,讓人不好怪罪。最重要的是,她娘疼愛得緊,這段日子,她明裡暗裡吃了不少虧,今日出了口氣,總算是舒坦了不少。
蕭婧華發洩一通,心裡的氣散去了大半。趁着孫半青更衣,她朝着紀初晴冷嘲熱諷,“上次相府設宴,聽說你與人起争執失了顔面,就是因為這麼個玩意?”
紀初晴笑容溫婉,“聽聞陸大人近日多了個紅顔知己,郡主想必不痛快吧。”
姿容出色的兩名少女相對而立,一個明豔似朝陽,一個清婉如幽蘭,目光相觸間,火花四濺。
箬竹與紀初晴的婢女大氣不敢出。
半晌,蕭婧華冷笑,“我與陸埕的事,不用你關心。有這樣一個表妹在,你還是關心自己吧。”
紀初晴笑意不變,“多謝郡主關懷。”
蕭婧華給了她一個白眼,領着箬竹走了。
……
今夜無月,星光暗淡。
朱雀街人聲鼎沸,燈火璀璨,賣藝者噴火而出,引得陣陣歡呼。有歌聲嘹嘹,歡笑不絕。
有的人家已關了門扉,門前燭光氤氲,半座宅子籠在夜中。
陸埕踏夜而歸,颀長身形在石闆上投下模糊影子。
孟年落後他一步,手中提了盞燈,燈光散發着昏黃的光,照亮歸途。
他感慨,“忙活了快一個月,總算有線索了,藏得可真夠深的。”
念叨了一句,孟年陡然想到什麼,“離府時太過匆忙,我還沒問,大人,你是不是又和郡主鬧了?”
陸埕眉心蹙起,“我與她鬧?她張口便是我與白姑娘有私,到底誰在鬧?”
“那不是昨日百花樓前人多,給傳出去了嘛,郡主聽了心裡肯定不舒服。”
“無稽之談,有何可在意?”陸埕不以為意,“她這兩年的脾氣越發怪了。”
“大人啊。”孟年歎氣,“這姑娘家都是要哄的,你幼時哄郡主那叫一個得心應手,怎麼現下反而跟個木頭似的。”
這一句抱怨令陸埕身形頓住,一動不動。
“怎麼了?”孟年疑惑。
陸埕微微搖頭,重新邁開步子。
他雖未言,但孟年與他自幼相伴,隻覺他周身沉郁,一頭霧水。
斟酌着轉移話題,“前兩日遇見胡太醫家的藥童,說是郡主傷了腳,我本想回來告知你一聲,誰知卻是忙忘了。”
“怎麼回事?”陸埕追問:“今日未見她有恙。”
孟年挑起眉頭,漫聲道:“沒說怎麼一回事,反正是傷了,想來應當養好了。”
陸埕靜默許久,“今歲,好似還未去過承運寺。”
恭親王在承運寺為已故王妃立了往生牌,盼她來生福澤深厚,喜樂順遂。蕭婧華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去承運寺小住幾日,為母妃祈福。
往年都是陸埕陪她,今年他忙得不可開交,将此事給忘了。
孟年記得很清楚,“不曾去過。”
“你明日去王府與她說一聲,待我空閑,帶她去承運寺。”
早這樣不就好了?
孟年眉尾一揚,含笑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