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他驚醒了幾次,嗫嚅的求着要回去,也被玄禧軟聲軟語給哄了過去。
這日早晨,難得的陽光出來,仿佛連凜冽秋風都帶上了些許暖意。
木枝纖細修長的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漂亮的眸子。
他身上的内傷在逐漸好轉,人的活氣緩慢恢複,與一開始的瀕死狀态相比,精神頭好了不少。
玄禧抱着他,粗壯結實的胳膊橫摟住他纖細得不像話的腰肢,低頭用臉頰輕貼了貼他的額頭,小聲笑問:“睡醒了?可還有哪裡難受?”
“唔嗯……”
木枝這幾日都在他懷裡昏睡,習慣了他的氣息,沒習慣他這樣的親昵,後知後覺羞怯的偏頭躲開,小聲道:“不難受,了……”
默了默,他羞紅了巴掌大的瘦弱小臉,怯懦的問:“可是,為什麼,還是沒有氣力……”
他如今活像個癱瘓在床的廢物,沒說幾句話就要大喘氣,身體更是使不上勁兒……别說走兩步,他連站起身都做不到。
木枝心裡又慌又怕,顫顫巍巍攥住了玄禧身前的衣裳。
“小枝乖。”
玄禧抱起他,讓他趴在肩頭上,輕輕拍着他後背安撫:“你身子損傷得厲害,傷是快好了,可要想恢複如初,還需要養上半年才能恢複氣血……最近這一兩個月,都會是現在這個虛弱無力的狀态。”
他之前瀕死,已經散了活人那口氣,如今是玄禧強吻灌回來的生氣,身子自然需要适應融合的時間。
木枝慌了,顫聲問:“連站都,站不起來,嗎……”
那這一兩個月,他如何過活?他和廢人有什麼區别?
木枝不敢指望張明财那王八蛋會照顧自己,更不敢奢想玄禧這樣好的外男照顧自己……
心裡刹那湧起無數的悲涼。
悲涼散去後,腦子裡隻留下一個念頭:他,怕是真的活不過今年了……
木枝有些發愣,瞳仁顫動。
“乖,乖,不怕啊。”
玄禧聽出他的不對勁,連忙輕輕晃着他身子,抱着他在山洞裡來回走圈兒,小聲安慰道:“有我呢,一切有哥哥在呢,不怕啊,不會有事的,站不起來也沒關系,都沒關系。”
“你,不……”
木枝聽他這樣說,一時間心緒雜亂無章。
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噼裡啪啦往下砸。
砸在玄禧的肩頭上,浸濕了他的衣衫。
木枝自己都愣了,傻不愣的望着玄禧,怯生生的看他的臉色。
玄禧:“……”
玄禧張了張口,想安慰,倒先溫柔無奈的笑開了。
他知道木枝是顧忌着他們哥兒漢子有别。
這朝代多了個哥兒的性别,可哥兒雖長得與男子相似,地位卻跟女子一樣,很低。
大邦王朝對女子哥兒苛刻,要求她們遵守三從四德,要她們注重名聲,要賢良淑慧,要以漢子為天……
木枝打小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又已經嫁為一家極其苛責磋磨人的人家為人夫……不怪他面對自己一個外男時這樣驚慌絕望。
玄禧輕輕拍着他的後背,眼底心疼的情緒洶湧,軟聲笑道:“我知道,對于小枝來說,我如今隻是個野漢子……可,無論我們是什麼身份,你都是木枝,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你出事。”
他的一番話,認真且鄭重。
木枝愣愣的聽着,愣愣的哭。
哭了許久,他軟軟的,趴在玄禧的肩頭上又昏了過去。
玄禧:“……”
玄禧心髒隐隐發緊,在山洞裡穩緩的走來走去,輕晃着懷裡的小小一隻,好讓他昏睡得更舒服些。
這小哥兒是他和閻王爺搶人,搶回來的。
不管是誰的夫郎,隻有木枝不願意,他有的是辦法讓那些雜碎消失。
玄禧面無表情的想着,眼底的冷戾暈染開來。
*
又在山洞裡過了幾日,已經到深秋。
玄禧沒敢帶衣着破爛單薄,身子骨弱得不像話的木枝出山洞半步。
山洞裡因着冷風吹不着,又堆滿了野熊之前收集的幹草和一些鳥類羽毛,洞中成日還有炭火煨着,十分溫暖,穿一層薄衣也不會冷,倒不擔心凍着。
這些日子,玄禧試着給小哥兒用竹筒和山泉水炖煮野山參鴿子湯,每次都小心翼翼給他喂兩幾口。
花了四五日,慢慢的,也能給他吃上幾小口肉絲了。
玄禧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哥兒,光是用聲音就把他吸引了的小孩兒,總算是救活過來了。
可是,外面的空氣越來越冷,他們留在這大山裡,雖說吃喝不缺,可到底缺衣少鹽,還有許多必要的日常用品也沒有……
等到了隆冬,他能受得住,這個剛剛鮮活起來的小崽子也受不住。
玄禧猶豫了兩日,還是覺得,得帶着木枝下山。
*
這天,木枝躺在柔軟的羽毛幹草床上,吃了東西後,難得的精神還好,沒有困倦昏睡。
他聽了玄禧說要下山的話,抿着唇,細不可見的點點頭。
看着他不安的眸子,玄禧輕輕将他額前的碎發撥去腦後,溫柔的與他對視,笑道:“小枝不用害怕,快些把身子養好,我們下山回去弄好吃的。”
木枝沒氣力,身子動不了,隻望着他,眨巴眨巴一雙漂亮的眸子,不自覺的依賴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