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靈剛一進到父親母親的院子,就聽見隐隐的啜泣聲傳來,似乎有些像母親的聲音,心下納悶,不由得加快腳步,朝正廳走去。
果然,一進去就看見母親靠在酸枝貴妃榻上,低垂着頭,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哭了有一陣了,父親站在她的旁邊,無聲地安撫着她。
謝青靈趕緊行禮:“父親,母親,發生什麼事了?鶴兒呢?”
盧氏聽見女兒的聲音,立馬擡頭,像是找到什麼主心骨了似的說道:“靈兒,你來的正好,剛剛收到淳安那邊的來信,說你外祖父病了,估摸着也就這幾個月的光景,怕是撐不過今年了。”
謝育汝從桌上拿起那封已經拆封的信件遞給了女兒,謝青靈三下五除二地打開,是舅舅的字迹,匆匆掃過上面的内容,大腦一片空白,怎麼會?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腦海裡漸漸浮現起外祖父的身影,那個總是笑眯眯的,精神矍铄的小老頭。
外祖父是個大夫,小時候她經常跟着外祖父上山采藥,回來的時候總是耍賴說腳疼,外祖父就會笑呵呵地把她放進采藥的竹簍裡,邊走邊給她講故事,常常還沒到家,她就在竹簍裡睡着了。
明明外祖父的身子一直非常健朗,平日就連風寒都很少,上一世,一直到定北王府出事,她都沒有聽說淳安盧家發生什麼事,重生以後她還慶幸過,幸好那些人沒有那麼喪心病狂,連她的外祖家也不放過,卻沒想到,外祖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病重。
外祖父在淳安縣行醫一輩子,外祖母就做些日常瑣事,幫着外祖父晾曬藥材,這麼多年來,兩人就靠着一個醫館将舅舅和母親養大成人,十裡八街的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他們的恩惠,是大家口中的好人。
當初父親和母親成親時,父親也不過是一個窮秀才,二老卻從未嫌棄過父親,反而盡心竭力地供養,就像他們家對待林扶州一樣,不同的是她的眼光沒有母親好,母親賭赢了,而她賭輸了。
他們當初離開淳安縣回到京城,原本是打算将外祖父和外祖母一起帶到京城頤養天年的,可外祖父舍不得他那個醫館,也舍不得周圍的那些個百姓,依舊笑眯眯地說道:“老頭子我在這小地方待了一輩子,早就習慣了,你們就放心的去吧,等回頭靈兒和扶州那孩子成親的時候可一定要告訴我,外祖父好去給你添妝。”
可如今,沒等來她和林扶州成親,卻等來了外祖父病重的消息。
謝育汝見女兒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開口道:“我跟你母親準備回淳安縣看望你外祖父,喊你過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謝青靈拭去眼角的淚珠,眼神堅定地看向父親,道:“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謝育汝有些心疼女兒:“此去淳安縣來回就要兩個月,路上舟車勞頓,你還是留在京城吧。”
謝青靈正色道:“父親這是什麼話,外祖父自小就疼我,現在他老人家病重,我若是不回去,豈不是成那忘恩負義之人?比起舟車勞頓,不能見到外祖父才會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盧氏感激地看着女兒,久久說不出話來。
謝青靈拉着她的手輕拍了拍,道:“母親,你跟父親先整理下路上所需的行李,我去祖母的院子裡告知她老人家,外祖父的情況我們暫時還不太清楚,鶴兒還太小呢,就先不帶他回去,這幾個月也得麻煩大伯母多照應着點。”
盧氏也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對對對,還是靈兒想的周到,瞧我,一大把年紀了,遇到事就知道哭,我就這安排下去,咱們分頭行動。”
謝青靈有些羨慕的看着母親,父親把她保護的太好,是以她什麼也不用操勞,所以遇到事情會有些手忙腳亂,如果可以,她想讓母親一直都這麼幸福,她沖父親母親點了點頭就往祖母的逸雲居去了。
來到逸雲居的時候,幾位伯母都已經過來請安了,老王妃看見孫女過來了,連忙沖她招了招手:“快到祖母這邊來。”
到跟前才發現,謝青靈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的樣子,連忙問道:“呀,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家靈兒了?”
謝青靈連忙寬慰道:“祖母,沒人欺負我,是我外祖父病了,靈兒過來就是知會祖母,我和父親母親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回淳安。”
謝青靈又看了看幾位伯母,有些哽咽道:“正好幾位伯母都在,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還請幾位伯母多費心,照顧好祖父祖母和鶴兒。”
老王妃的臉上也帶了一抹擔憂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客氣,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麼費心不費心的,倒是親家公怎麼突然就病了?我記得你母親說過,他的身子一向健朗啊。”
謝青靈也搖了搖頭:“舅舅在信中并沒有說的太清,隻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王妃的心也沉了一下,他們這般年紀的人偶爾得個風寒什麼的還不是要緊的,就怕突然摔倒骨折之類的,恐怕親家公這次兇多吉少啊,她連忙吩咐一旁的鄧嬷嬷:“去,把庫房裡那些上好的藥材都給靈兒帶上,再去賬房上支一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