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一下子變黑的,雨也是一下子下大的。
林巍然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萬世書跟中年男人分開。
幸虧萬世書沒有牙齒,全靠生吞,不然現在中年男人的半個腦袋估計是無了。
雨水滴在萬世書身上,變成黑色的墨痕。它“哎呦哎呦”叫了幾聲,接着就和中年男人不約而同一起到屋檐下避雨。
“小子,趕緊躲着,這雨有毒。”萬世書嚷嚷着,随即興緻勃勃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捂住胸口,像個被欺負的小媳婦:“你幹嘛咬我?”
“小子,這人是萬年木林人參,都已經成精了,咱倆一人一半。”萬世書陰恻恻對林巍然說。
林巍然仔細打量中年男人,突然猛拍大腿:“你是那個秀城城主家的管家。”
“他是個屁的管家,他是成精了的人參王,大補。”萬世書叫道。
三人氣氛劍拔弩張,可誰也不敢動。隻因這屋檐太小,若是動作幅度太大被外面的雨打到那就不好了。畢竟這黑雨初滴落在身上時沒感覺,可幾秒後被打濕的地方就火辣辣地疼。這疼不是切膚之痛,而是深入骨髓的啃噬痛,就像是有無數隻細小的螞蟻在骨頭上撕咬一樣。
林巍然擡起胳膊,看着發痛的手臂,神情有些痛苦。
站在他旁邊的中年男人看到後,就拉開林巍然的袖子。隻見林巍然的手臂已經發青發紫,看起來像是中了劇毒。中年男人嘴裡發出咳痰的聲音,随後朝林巍然身上吐了一大口唾沫。
林巍然:“啊啊啊啊,你幹嘛!”
萬世書:“哇,好東西。”
中年男人吐出的透明液體有股淡淡的藥草香,覆蓋在手臂上冰冰涼涼的。林巍然能感覺到原本的蝕骨之痛在急速減退,不僅僅隻是手臂處的傷痛,其餘被淋濕的部位的疼痛也開始消減。
“神奇。”他一驚。
“嘿嘿嘿,隻要還有一口氣,就沒有我木林救不回來的人。”中年男人很是得意。
“所以你不是普通的管家,不對,你不是人。”林巍然反手扣住中年男人的手,認真打量對方。
毫無疑問,秀城目前的情況和任務詳情中完全不符,那所謂的任務就是把他們騙過來的幌子。林巍然早已嘗試着跟宗門聯系,可是過程并不順暢,他們也因此無法向外界求助。而宗門弟子下山執行任務,快則幾日長則半年都有。如果真的出了事,等到宗門反應過來後,他們可能早就死了。
如果想要知道幌子背後的真實,這個中年男人一定是個關鍵。
林巍然緊緊抿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靈繩把自己和中年男人捆在一起:“你必須跟我回去見師姐,但在這之前,先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中年男子臉上的笑容僵住,随即震驚于林巍然的态度轉變之快:“大哥,我剛剛救了你诶。”
就算要過河拆橋,也得完完全全走過去吧?
“你救了我跟我綁你并不沖突。”林巍然“嗯”了一聲,表情特别認真。
萬世書在一旁煽風點火:“小子,别跟他說那麼多,開吃。”
中年男人求饒,但是語氣有點賤兮兮的:“大哥,你就别惦記吃我。你年紀那麼大,吃了我消化不了的。”
萬世書急了:“你年紀才大,我今年才六萬歲!”
一人一書吵得不可開交,林巍然聽着頭痛。可正當他要說話的時候,身旁兩側的一人一書同時噤聲,并且背對着街道。
林巍然:“你們......”
萬世書壓低着聲音:“别說話,面對着牆壁,不管聽到什麼發生什麼,都别看街上。”
随着萬世書話音一落,林巍然這才察覺到周遭突然之間變得寂靜無聲,原本磅礴的大雨依舊下着,隻是噼裡啪啦敲打屋檐的雨聲消失了。
林巍然照做,跟他們一起罰站。
不知過了多久,在極端的靜谧之中,突然傳來唢呐的聲音。唢呐聲時而高昂時而低沉,時而遠時而近,林巍然聽着這聲音就有種莫名想要回頭看的沖動。
那股沖動就像是鈎子一樣,勾的林巍然的心不上不下特别難受。他突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終究還是忍不住有動作。
“咳。”
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響起,讓林巍然如夢初醒。
那是姚秀秀的聲音,他不會聽錯。
唢呐聲逐漸變大,就在身後。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寒從背後襲來,讓林巍然後頸汗毛直立。仿佛見就像是有個死人正趴在他身後朝他吹氣。
“白眼娘娘過,行人回避。”
尖銳且分不清男女的聲音響起,吓了林巍然一激靈。身旁的中年男人緊緊抓着他的手,警告他不要亂動。
不知過了多久,唢呐聲漸漸消失,雨聲開始變大。有那麼一瞬間,林巍然感覺自己從另一個世界返回到原本的世界。
在唢呐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用餘光去瞥。結果就看到一群紙人擡着一個紙糊的轎子往前走,而那轎子上坐着的女人的背影,像極了姚秀秀。
“怎麼回事?”林巍然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