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劉弈歌罕見的沉默不語,食指和拇指撫摸着輪椅的木質紋理,半晌扯起一個不知是開心還是悲傷的牽強笑容。
“太子已經利用完八王,不留他了。”
“這跟你有……”葛清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劉弈歌已然知道先生停頓的言外之意,看着從院牆升起的太陽,陽光撒落在他的腳邊,卻恰好沒有眷顧到他。
“不出意外,太子已經開始派人搜尋絆倒八王的證據,趙環會讓淩雲閣直接去給三王搶這個頭功,重搓太子一派的銳氣。”
八王最近搜羅的女子更多,劉弈歌能感受得到,而一旦太子不再需要八王,便會一腳蹬了這個隐患。
“而我……會去湖廣。”
八王雖好色好财,但是好歹也是天家之子,而從皇宮裡能平安長大的人,誰又沒幾個心眼?
更何況整個湖廣大小官員都是他八王的爪牙,從八王的地盤上找到他大興土木和荒淫無道的證據又談何容易。
讓劉弈歌覺得這次兇多吉少的另一個原因是。
“他手上有親兵,整個湖廣有如鐵桶一般牢固,甚至如果八王聰明一點,我可能等不到許君安,自己先以冤枉親王、有辱皇家的罪名見閻王了。”
葛清一聽這話笑了笑,渾不在意。
“弈歌,有一句話,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世間沒有真正的上策,即便是上策也是對比得到的,而上策也有它的漏洞。”
待劉弈歌走的時候,他聽見院内一句話悠悠蕩蕩地傳入他的耳朵裡,像是不放心的提醒,又像是信任。
“想必你知道她的身份,那就記得保住她,畢竟是他倆唯一活着的孩子,權當看在我的面子上。”
劉弈歌沉默半晌,葛清那渾厚深沉的聲音響起。
“我說這話,不是說給淩雲閣閣主的,而是說給我的徒弟。”
“弈歌,也請你自己務必保重。”
穿堂風吹過劉弈歌的脖頸,莫名帶來一股寒意,他沒有把這股悄然而至的冷意歸結為入冬之意。
也跟他之後要見的人有關,令人惡寒。
而另一邊的京城明德門,光早晨出入的百姓就排起一大溜,上值的金吾衛看守雖然有模有樣地挨個檢查運糧運貨的闆車,但是仍然有一些人他們是不願意查的。
比如那個蓬頭垢面,衣着破爛不堪的老叫花子,那副樣子任誰一看,不說長的什麼模樣,首先身上的臭酸味就夠惡心一手。
他一靠近,其中一個剛打算招手讓他過來接受盤查的金吾衛,直接眉頭一皺,捂着鼻子退了半步。
“這死老頭……這得多久沒洗澡才能味兒成這樣?”
那三五金吾衛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下不去那個手去檢查那個癱着手,打算接受盤查的佝偻乞丐,最後還是一個年紀小的被推出來。
他硬生生捂着鼻子随意翻過兩下,之後立刻擺手讓這個祖宗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