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遮着面?”
總不能是這個神長着一張不能見人的臉吧?
許君安嘴角抽搐,楚昱左看右看,最後将疑惑的視線投向班青陽。
“這是什麼神?”
“據村民說是一種轉運神。聽他們說,之前墨州的縣令壓迫百姓,然而當時皇上下旨免除受水旱災害的地方賦稅,他們卑鄙地會變着法的讓上交銀兩,可以說那時候摸走人苦不堪言,”班青陽的手指點點木桌,狹長的眼睛裡滿是不屑,“墨州作為附近村子的表率,也帶動周圍村子作惡。”
“當然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即便瞞得再好也終有被發現的那天,而恰好墨州前縣令被抓的那天,”班青陽笑睨一下那個遮面小石像,意味深長地開口:“類似這個東西的小泥人正好出現在當日的行刑現場,背後刻着惡有惡報四個字。”
他無奈地将雙手攤開,聳聳肩,“之後這個轉運使傳說也就被傳開,家家戶戶百姓也不再叫苦連天。”
話音未落,許君安猛然搖頭,“但是!明明這邊的情況并沒有好轉啊?不然怎麼會有人願意吃人呢?”她指了指東邊靠牆的米缸,裡邊米糧幾乎見底,“而且我剛才留意到,這裡的糧食和參叔家一樣少得可憐啊,幾乎是沒有下頓,有時甚至都見不到鹽!”
參叔家和其他人一樣,以農作為生,如果連鹽都緊缺的話,怎麼會有力氣下地幹活?
楚昱忽然像開竅了,擡頭将視線直直投向笑着的班青陽,好似要确認什麼。
“是不是新上任的縣令,才是如今這些問題的關鍵?”
班青陽卻沒作聲,不同意也沒反對。
許君安卻想起她倆過來的目的,斟酌了下,試探開口詢問:
“話說,為什麼你和湯氏兄弟兩人同吃同睡,他倆病倒,為何你沒事?”
一瞬間,班青陽聽到這話心底湧起一絲不快,還是楚昱又添了一句“她沒有别的意思。”,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不知道。”
這話顯然糊弄不了許君安,但此時她也能理解,畢竟有些事是局中人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
“那我換個問法,你和他們有哪裡不同嗎?”
班青陽罕見的沉默許久,過了一會兒後,才眼神撇到涼棚下的桌上石像,瞳孔微微變大。
“如果有什麼不一樣的,就是我這個人從來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以至于那晚張氏兄弟入鄉随俗按照儀式祭拜遮面石像時,我自覺沒趣,回房間睡覺了。”
“祭拜?怎麼祭拜?”
聊到此處,他面上有些不耐煩,“就是上香叩拜,觸摸石像後再叩拜。”
(回憶結束)
“所以,是有無祭拜的區别?”
這廂許君安喃喃自語的同時,參叔敏銳地捕捉到了“祭拜”這一字眼,撂下一句“稍等”,随即起身離開凳子,去屋裡翻箱倒櫃一陣,等他再出現時,懷中多了一件東西,讓許君安和楚昱都瞪大了眼睛。
“所……所以,石像是幾乎每家都會供奉嗎?!”
楚昱的這聲驚歎讓昏睡過去的寒笙一下子驚醒。
“怎……怎麼了!這麼大聲,有話好好說啊……哎?這玩意是啥?”
在寒笙湊過去仔細觸摸石像上的紋理時,參叔笑了笑,開始解釋剛才許君安口中的“參拜”。
“所謂參拜一事來由,就如你倆之前聽那小夥子說的一樣,隻不過後來我們村子換了村長之後,年年收成不佳,加上之後新上任的縣令同樣是個中飽私囊的小人,于是日子越發大不如前,村長這才提議每家每戶供一個轉運神石像。”
楚昱眉頭微皺,有些不理解,“那為何又收起來了呢?”
參叔摸了摸他布滿胡茬的下巴,無可奈何地笑了。
“之前……我的确信這些,但是後來發現日子越發過的緊俏,便也不信什麼轉運一事了,也就村長走訪各戶的時候象征性擺出來,免得提議的村長寒心。”
毫無來由的,像是要佐證自己無厘頭的推測一般,剛才在參叔旁邊自己思索的許君安,緩緩将視線從石像轉移到參叔的臉上,開口問道:
“參叔,雖然這樣問沒有什麼依據……我們抵達村子那天,石像有被拿出來過嗎?”
這一句話,像是在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一枚石子,許君安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發愣的參叔,徐徐發問:
“換言之,村長那天有來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