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别院顧一弘沒來過,按道理說這兒算是太子私産,趙聞朝在趙雲昌那兒打了聲招呼,趙雲昌聽說是帶顧一弘來,欣然答應。
别院建在山腳,依山傍水,自然是好地方。
顧炎鈞年歲小,看見這邊新奇景象多,下意識往前邁了幾步,不知道是不是顧巧蓮的聲音在耳後追,幾步後便轉過頭來。
顧一弘看着他笑笑:“去玩吧。”
趙聞朝順手撫上顧一弘的輪椅把手,也說:“去玩吧。”
“注意安全。”顧一弘補了一句。
等顧炎鈞跑了幾步去湖邊的小亭子看,趙聞朝才推着輪椅緩緩往前走。湖邊風景很好,這時候荷花多是才露了角的,也不知道顧巧蓮和她的小姐妹挑這種時候辦什麼荷花宴。
湖邊小道有道旁樹相遮,樹影下,湖水旁,初夏也貪得一絲涼爽。
顧一弘身着一身水紅色的衣裳,這顔色他平日不常穿,是母親在他回京後給他量身找鋪子做的。趙聞朝看着好看,比他常穿的那些素色冷色的都好看些。
暖色尤其襯顧一弘。
“雲昌借了我們這别院,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炎鈞若是學堂有課,我派人送他回去就是。雲昌過幾日不忙了也說要過來看看你,他也是上了心。”趙聞朝慢步走着,推着輪椅說着。
“嗯。”顧一弘答了一聲,目光望着亭子上和他招手的顧炎鈞。
“北疆如何了?”
自回來後,沒人和他提過北疆,似乎匆匆而過的兩年是黃粱一夢,夢醒了而已。
他好像隻能問趙聞朝,真奇怪,明明趙聞朝是皇子,他的利益和自己這個姓氏的利益再在北疆将永遠無法統一,他卻覺得與他問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北疆現下其實一路向好,蘇布道和談在顧一弘離疆後數日終于告一段落,縱橫北疆幾十載的十四部終于不再是讓邊境人民聞風喪膽的噩夢。
“你走後李玉、青鳥和褚夏交歸衛年暫時收管,但也隻是暫時的,衛年的官階此次和談後還得再升,後面應該會改選将領再擔此任。你帶的兵你最清楚,無論在誰手下都不會被挫了銳氣,跟何況你父親、穆子期和衛年都盯着,你也不必過于憂心。”
“嗯。”
趙聞朝在顧一弘身後推着輪椅,看不清顧一弘面上的神情。但周圍流動的空氣都昭示着未曾凝滞的氛圍,他暗暗松了口氣。
“我走一段吧,這塊景色也很好。”顧一弘微微偏過頭,對着趙聞朝說。
一旁跟着的人遞上了手杖,趙聞朝微微彎下腰把顧一弘扶了起來。
路走得仍然很吃力,顧一弘緩緩踏出一步,腿上針刺般的痛感,他蹙着眉用左腿支住地面,感覺到重心轉移後的片刻喘息,但接着下一步又是如此艱難,周而複始。他沿着湖邊的林蔭道走了一段,路走的不長,但走得很慢。
趙聞朝就緩慢跟着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偶爾在顧一弘支不住身子時攙扶下,在顧一弘停下時幫他擦拭額角滲出的汗,除此之外,未發一言。
“時間差不多了。”像是走過環湖的小半路程後,趙聞朝開口說到。顧一弘擡起頭時,恰好看到微微偏向西面山尖上的太陽。
趙聞朝推過輪椅扶他坐下。繼續沿着湖往前走着,安靜極了,除了沿途幾聲鳥鳴,趙聞朝甚至能感受到顧一弘的呼吸由微微快速的喘息逐漸變平緩的聲音。
顧炎鈞不知到哪裡玩了一通,這時候終于和他們遇上面了。
“方才幹什麼去了?怎麼又是一身汗。”
“方才放風筝去了,一開始放不起來,我跑起來啦!”顧炎鈞答道:“哥你今日的練習……”
“方才已經走過了,”趙聞朝插了一言,沖顧炎鈞紮了下眼:“安心啦,你姐給你的任務我都記着呢。”
“哥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顧炎鈞沖趙聞朝咧嘴一笑,又轉向顧一弘問。
“沒事,接下來想做什麼。”顧一弘問他。
“我方才好像看見了魚竿,聞朝哥,我能去釣魚嗎?”
趙聞朝笑着沖他點了點頭。
顧炎鈞又樂着跑去湖邊去了,随行的人準備好魚竿、餌料和水桶跟着上去。
“看着點,别讓小公子離湖邊太近。”顧一弘對跟着去的人吩咐道。
趙聞朝推着顧一弘往湖邊去,無疑瞟見了打量他的眼神。
“怎麼了。”趙聞朝含着笑意問。
“你什麼時候和我四弟那麼熟了?”
“也沒有……”趙聞朝似乎意識到什麼:“你是說,他叫我哥哥嗎?”
“拜托,你和巧蓮小時候哪個不是這麼叫的,大了大了就和我疏遠成這樣。”趙聞朝語氣癟下去,故意透着可憐勁兒,平日裡揚着的眼角也要垂下來。
“我什麼時候這麼叫你了?我……”顧一弘還真想起了什麼,一時間斷了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