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趙聞朝也料想他想起來了:“你再叫聲我聽下,需要我提醒你當時的語氣嗎?要不我再再去找些桂花糕來。”
顧一弘用沒受傷的那條腿,輕輕踹了下趙聞朝的小腿處,自己搖着輪椅往四弟哪兒去了。
趙聞朝望着他的背影,以及有點顯眼的,發紅的耳垂,沒克制住樂出了聲來。
趙聞朝看着顧炎鈞釣魚看得手熱,便也要來一根魚竿,打了窩,支了魚竿起來。
或許是二殿下這些年遊手好閑得還算術業有專攻,沒過多久就釣上一條來。
顧炎鈞側了頭去看,看得羨慕極了,但自己眼前的魚竿一點動靜也沒有。
趙聞朝向看過來顧小公子做了個鬼臉,轉了目光去盯顧二公子,顧一弘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于是轉過頭繼續盯着水面。
等着趙聞朝第三條魚被提出水面後,顧炎鈞被徹徹底底打擊了自信心,一臉沮喪地望着二哥:“怎麼我一條也釣不上來。”
顧一弘也沒辦法地攤了手,轉頭看向趙聞朝的方向。
趙聞朝正在收魚線,一套動作顯得十分随性,但又行雲流水。
挺拔的身姿微微後仰一些,等魚線收的差不多時,果決地一把把魚線提上來,放到水桶裡,松開了魚鈎。
似乎注意到這邊投過來的兩道目光,趙聞朝也擡了頭,樂了樂。
“動了,動了!”
當顧一弘支在輪椅上正借着陽光打着盹,忽而被這一聲給驚醒了。
趙聞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收了他那一堆行頭,支了個不高的木闆凳,坐在他輪椅旁邊。
“對,擡杆。”他動動手指,指點着顧炎鈞。
魚線收上來,魚兒“撲通”一聲落入水桶中。
“哥,我釣上來!”顧炎鈞瞥了魚竿,得意洋洋地拎着水桶湊到顧一弘面前。
“也有我的功勞。”趙聞朝在旁邊接了一句,邀功似的沖顧一弘揚着眉。
顧一弘剛剛翻湧着的困意忽而被這一驚一逗驅散了,嘴角不經意也勾出笑來。
夜幕緩緩籠罩了山林與湖泊,其實已經到了該入睡的時間,但興許是方才打過的那個盹,顧一弘并沒有什麼睡意。
與其在床上輾轉,顧一弘披了件薄的外衣起了身,撿起床邊的拐棍支起了身子,雙手扶住拐棍緩緩坐下在輪椅上,接下來的事就略微顯得輕松些,他推着輪椅走到了院子裡。
别院中心的這座庭院占地并不算小,所有的屋子都可以通往這裡。顧一弘路過顧炎鈞在的那間屋子時往裡探頭看了看,屋裡已經熄了燈,想來今天也是玩過了勁,已經進了夢鄉了。
四下靜谧無人,身邊隻聽得些許蟬鳴之聲,而光線來自于天上皎潔的月,顧一弘推着輪椅軋過一路月光,恰好到了一張小石桌前。
石桌旁卻已經有一個人在了。
趙聞朝起初應當是沒看到他,顧一弘遠遠打量着時,覺着現下的他與自己平時見着的時候顯得陌生。
一塵不染的衣裳,皓白的皮膚,眼角卻耷拉着,周身的氣質近乎透露出冷峻來,那像是一個很難走近的人。
還是說,趙聞朝就是這樣人的,隻不過,他對自己是特殊的。
顧一弘覺着這樣的猜測有點自視甚高了,但當聽見輪椅聲,趙聞朝像是如夢初醒般朝他望了過來。
顧一弘也離得與他夠近了。
“怎麼還沒睡?”趙聞朝臉上又帶着顧一弘熟悉的笑意了,讓他有些恍惚了。
“你呢,怎麼還沒睡。”
月光灑在石桌上,就連顧一弘都感覺到氣息在變得粘稠,他近乎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受。
像是被包裹在糖漿裡,心思粘滞到他自己都感覺過分。
趙聞朝忽而探了手過了石桌,顧一弘下意識往一旁躲了下,但這幅度并不算大。所以趙聞朝還是捏住了纏繞在他鬓角的一絲楊絮。
趙聞朝将手中的楊絮甩開,又笑了笑。
等到月色也漸漸西移,顧一弘也熬出些許困意來,趙聞朝推着輪椅送他回屋。
路途上,顧一弘像是終于撕開了這靜谧夜色的口子:“子安,你覺得我們現下的情誼比當年如何?”
趙聞朝的步子沒停下,他花了些許時間,開了口:“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