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穿過了細長的管道,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萊斯莉離開了那片死寂而空曠的墓地,回到了兩邊都有着高聳着籬笆的迷宮裡,原先覺得壓抑的地方,卻給予她了難得的安全感。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站着的地方不再是軟綿綿的濕潤柔軟的草地,腳底下在枯枝樹葉發出輕微咔嚓聲,似乎連細沙碾磨的聲音都落入了她的耳朵裡。
但是萊斯莉覺得這可能是臆想的聲音,她的耳裡充斥着強烈的耳鳴聲,像是有千萬個小号在她的耳邊齊聲震鳴,她的骨骼和血肉也戰栗着為之伴奏。
她擡頭望去,視線穿過狹窄而漆黑的籬笆,看到的總算不再是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一片星空,星星如同閃爍的明珠,那一點璀璨的光明落入了她的眼眸裡。
萊斯莉嘴角輕微抽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隻能發出輕微的嘶聲,那是因為疼的忍不住吸氣。
或許是她知道自己總算能回家了,壓抑着的委屈和脆弱在她的臉上浮現,眼眸變得濕潤,視線也因此變得模糊不清。
不僅是因為眼淚,鑽心咒的後遺症開始在她身上慢慢浮現,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要将她拖拽進隻有痛苦的黑暗之中,那一片星空也離她越來越遠……
忽然一聲尖銳的哭喊聲将她從沉淪的黑暗中拽了出來,拉着她衣擺的閃閃慌亂極了:“小、小姐,你流血了!小姐你流血了——!”
閃閃尖細的聲音,讓萊斯莉渾濁的腦袋稍微清醒了幾分,她這才察覺到鼻子變得灼熱,連帶着呼吸也變得滾燙,而且好像有東西從鼻子裡流出來了,她下意識伸手去摸,卻摸到了一手的猩紅。
還是溫熱着的……
這是……什麼?
“小姐!小姐你流血了?!嗚嗚小姐請讓閃閃送你去醫院吧!小姐、小姐——!”
好吵。
但是閃閃的尖叫聲讓她判斷出來這是什麼。
是血。
可是……
萊斯莉迷茫地看着手中的血,腦袋有些遲鈍,她還在想這些血從哪裡來的,直到血染紅了她的下半張臉,幹裂的嘴唇抿到了溫熱的腥甜,她才意識到自己是流鼻血了。
然後它們滴落在她的衣服上和地上,發出“啪嗒——”亦或是“滴答——”的聲音。
耳鳴聲依舊不斷,這種細微的聲音仿佛被放大了數倍。
真奇怪。
萊斯莉愣愣地擡手捂住自己的嘴鼻,但這沒有什麼用,猩紅的液體從她的指縫中滲了出來,像是小溪蜿蜒而下。
她還沒想明白自己覺得什麼事物奇怪。
萊斯莉神情木讷地看着前方,她注意到前面樹杈上還挂着一縷淩亂的蜘蛛絲,有隻小蟲子被捆在了裡面,它應當是死了。
但是垂挂着的蜘蛛絲顫動了一下。
它可能活着,也可能隻是風而已。
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萊斯莉感覺自己的身體晃悠了一下,似乎有點站不穩了。
萊斯莉側頭看向一旁,看到了攙扶着她的人,有點看不清楚,那個人好像在口袋裡翻找着什麼。
她眯起眼睛才看清楚那個人的樣貌,小巴蒂·克勞奇。
萊斯莉這一刻渾濁的腦子清晰了,她像是在即将因為窒息昏迷的一刹那猛然浮出了水面,總算可以肆意而又貪婪地呼吸着空氣。
“巴蒂~”萊斯莉輕笑着說道,這個時候,她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連臉上的鮮血都無法遮掩她的明媚。
正在翻找手帕的小巴蒂打個哆嗦,扭頭看到萊斯莉臉上的笑容後更是覺得不寒而栗:“啊?”
趁着小巴蒂愣神的一瞬間,萊斯莉擡腳向着他的要害踹去,小巴蒂又是發出一聲“嘎——”的慘叫捂着要害倒地。
因為慣性,而且沒有了小巴蒂攙扶,萊斯莉又再次失去平衡向後傾倒,不過還好她抓住了身旁的樹枝,微微調整摔倒的方向,半個身體依靠在籬笆上,幾乎要滑坐到地上去了。
萊斯莉用力拽着樹枝,勉強讓自己站了起來,她低頭喘息着,咳嗽了幾下,鼻血不知什麼時候止住了,她用袖子胡亂摸了一把,雖然沒有擦幹淨,但還沒有凝固的血液基本被擦掉了。
她舔舔虎牙,那股腥甜的味道揮之不去:“嗯……你的慘叫聲真可愛……”
“小、小……”閃閃哆哆嗦嗦的,似乎不知道先去幫誰。
萊斯莉掩嘴笑着,但是沒法遮擋住那瘋狂的笑容,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巴蒂,眼眉上揚,她的紅色眼眸在在黑暗之中仿佛散發着猩紅的光芒:“呵!呵哈哈——哈哈、呵哈哈……”
萊斯莉的笑聲斷斷續續的,透露着一絲癫狂。
“巴蒂~”笑夠了之後,萊斯莉和剛剛一樣親切地呼喚着他,“你怎麼在這裡?”
然後她輕呼一聲,像是才反應過來:“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來幫忙的。”
小巴蒂真的疼得想罵人,但最終還是将即将說出口的髒話給咽了下去,他勉強扯出一個笑:“萊斯莉,你叫我來幫忙,就是為了宣洩怒火的嗎?”
“哈!幫忙?”萊斯莉用力一揮舞魔杖,小巴蒂的魔杖被甩飛到一旁,連着他口袋裡放着的穆迪的魔杖,她大聲吼道,“我沒有感到憤怒!我很冷靜!”
吼完之後,萊斯莉短促地喘息着,胸膛劇烈起伏着,她好像覺得有些呼吸不順暢,她扯扯衣領,左右扭動了一下脖子,但是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萊斯莉輕啧一聲,所幸不管了,她又将魔杖指向小巴蒂,嘶聲說道:“哦~你确實幫上了不少的忙,我該怎麼感謝你呢?讓我想想看……比如說——鑽心剜骨!”
鑽心咒落在小巴蒂身上,他發出壓抑的尖叫聲:“呃啊啊啊——!”
但萊斯莉覺得心情好極了,身上的不适感也随之淡化,好像他的尖叫聲是什麼舒緩的音樂一般:“嗯~哼~嗯哼哼~~”
心情愉悅得甚至還哼起了歌。
“小姐小姐!不要!”閃閃擋在萊斯莉和小巴蒂之間,她抽噎着說道,“求你了,小姐,住手吧,求你不要傷害巴蒂少爺,他是主人的兒子……”
“我可不記得西弗勒斯有這麼大的兒子,”萊斯莉緩聲說道,不過好歹是暫停了鑽心咒 ,她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閃閃,你給我想清楚,誰才是你的主人。”
“閃閃、閃閃隻是……閃閃沒有其他的意思,”閃閃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她抽噎着說道,“小姐和先生當然是我的主人,可是巴蒂……”
“那就滾開!”萊斯莉厲聲說道,她看着局促不安似乎還在糾結的閃閃,萊斯莉又輕笑一聲。
然後微微俯身,直勾勾地看着閃閃的眼睛,嘶聲說道:“好極了,閃閃,看來你是想要衣服了,那麼恭喜你,你将成為曆史上第一個被兩任主人辭退的家養小精靈了,你将被釘在恥辱柱上!”
閃閃被吓的尖叫了一聲:“不!閃閃不要衣服!小姐,求您了,閃閃錯了!閃閃沒有想要忤逆主人的意思!”
“那就給我滾回去!滾回廚房裡去!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萊斯莉沖閃閃吼道,吼完之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仿佛要将内髒給咳出來一樣。
“小姐,但、但是小姐你受傷了,你流了好多血,閃閃不能丢下小姐不管,先生囑咐過閃閃,要照顧好小姐的……”閃閃哭得厲害,小身闆一抖一抖的,真讓人懷疑她會不哭得背過氣去,“閃閃是個沒用的小精靈……”
“……我讓你回去,”提到斯内普,萊斯莉總算是冷靜了一些,她的聲音沙啞,“這是命令,閃閃,這是我的命令,如果你想要做個對主人有用的小精靈的話,現在就聽從我的命令回到廚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