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這麼做?
她何德何能?
她還什麼都沒有為他們做過。
“因為您是大梁的長公主!”
“因為您姓趙!”
“您在,金州城不會破!”
有官員朝趙青晖深深躬身行一禮,随後其他的官員們也随之行禮,衆人齊聲道:“請長公主殿下保重,速速離去。”
更有年輕的小吏故作輕松:“我等雖然是文人,但也是學過君子六藝的挽弓禦馬不在話下。長公主一屆女子都尚且能陣前搏殺,一箭封喉,臣……臣等,鞠躬盡瘁。”說到後面他已經聲音哽咽。
前廳的嘈雜聲越來越近,直逼垂花門。
老書吏望着趙青晖,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殿下英勇,待我等為殿下斬殺賊子!”
趙青晖攥緊了手,咬牙道:“孤,絕不辜負!”
有淚珠從她的臉頰大顆大顆滾落,很快隐沒在青石闆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難捱,因有外城戰事,内城中的人也變得稀疏,年壯有力的都往邊防去。
屋舍間有犬吠聲,幼童的呓語聲,老人的鼾聲,并沒有人注意到有幾隻并不高大不大的黑影從金州府衙的高牆上一躍而下。
趙青晖一步一個腳印跟着在前路開道的秋露,不僅擔憂地問:“這些百姓還什麼都不知道。”
有部曲道:“府衙内的人可以拖住摸進去的胡人,我們要盡快找到公子。越快找到公子殿下越安全,才能越快回來救他們。”
但沒進去府衙的胡人,有可能藏在城中的胡人就不能保證了。
隻是這話他們不敢說。
那邊胡人已經将刺史府搜刮幹淨,大大小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員們被趕在議會廳裡。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帶人進來的居然是陸時,他投靠了胡人,沒有一走了之,還帶人摸了回來。
也是,沒有内賊帶路,敵人哪能長驅直入駕輕就熟呢?
“趙青晖去哪了?”他隻問這一句話。
那經年的老吏,瞧都沒瞧陸時一眼,沖着陸時呸了一聲,傲然道:“小娘養的就是小娘養的,狗肉端上桌打開來還是上不得席面,白白墜了你們平陽陸氏的名聲。”
小吏卻嫌他說話太文雅。
他罵人更毒:“你族兄多麼正直忠勇的人,名垂青史,誰成想居然出了你這麼個通敵叛國的孬種做兄弟。潑皮破落戶的玩意兒,将來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陸時隻想捉住趙青晖。
是,他們說的都沒錯,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想繼續做他的中書令,随天子南下,到了新都城挾天子以令諸侯,在陸家揚眉吐氣一回。可這一切都被趙青晖那個死丫頭打破了。
涎于闡那個貪得無厭的家夥,他為他們開了城門還不算,偏要給他下的死命令擄走趙青晖,否則就要将他拿去祭旗。
他根本顧不上這些!什麼生前名聲郡望,什麼死後萬古流芳,他隻知道他不想死!
陸時通紅着雙眼,近乎癫狂地拽出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文官,威脅道:“趙青晖去哪了!他們姓趙的自己出來受死不要連累旁人!不然你們就都去死吧!”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們同朝為官,老夫本不願與你為難,你若肯說,我保證你們都不會死,涎于闡将軍很講信用。”
老官員高風亮節,一張臉上挂着一副瞧你不起的模樣,“呸”了一聲,“你以為人人都似你陸家人一樣不要臉嗎?”依舊一個字也不肯說。
旁邊的胡人士兵見狀也明白過來,這群人裡沒有将軍交代要的敵軍公主,他叽哩呼噜說着胡語,像拎小雞崽似的一把揪住陸時,質問他道:“公主去哪裡了?”
讓人沒想到的是陸時的胡語說的非常流利,就好像一直在準備投敵這一天一樣。
他谄媚讨好地拍胡兵的馬屁,道:“您别急,我正在問,她就是個漢人女孩兒,很小的,跑不遠的,說不定藏在哪裡。”
屋内的大梁官員雖然聽不懂,但也從陸時的滿臉褶子裡看出了些許端倪,把心一橫,攔在要動身搜府的胡人面前。
“胡狗休要猖狂!”
他大喊道,不知道是給自己打氣,還是給身邊的同伴打氣,拎着後廚的菜刀,一刀劈向離他最近的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