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早已蓄勢待發,有了第一次退胡的經驗,這一次大家都鎮定許多。
聽說王琅滿大街的找畫師,軍師程謹年不解地問同僚們:“大公子最近一直這麼…随心所欲嗎?”
他其實想說的是不着四六。
程謹年原本是吃的琅琊王氏的飯,程家從他祖父輩就投靠了王氏,他長大後就跟着他叔父在祖宅王七太爺身邊混日子,樂得安逸。
偏偏他十歲那年,叔父認為他有急智,向老太爺舉薦他來金州跟着王思做事。
他的好日子自此也算到頭咯!
再說王琅這個人,别人不了解,他這個打小一起長大的再清楚不過。一個被父親帶在身邊精心培養了十年,期間硬是沒讓王氏祖宅的族老們插上一點兒手的繼承人,也就是王家那些老古董敢相信他的投誠。
程謹年根本不相信王琅在王家表現出來的那樣乖順聽話。
不過這都是他們王家人的事情,與他這個姓程的有什麼關系。别說王琅與他自幼一起長大像親兄弟一般,就算王琅真是個纨绔,他也從被祖父送來金州的那年就已經打上了王琅的标簽。
“大公子做事肯定另有籌謀,你不懂就别瞎說。”
“按照大公子的作風,這絕對是為了抓奸細準備呢,上次不就是這樣嗎?胡人的細作一個都跑不了。”
軍士們信心滿滿。
而他們口中一步三算的王公子此時正窩在金州府衙内挑剔畫師們的傑作。
“這個,你看看,分明沒有畫出我的神韻,我的眼神有這麼呆闆嗎?”
“還有這一幅,發絲不夠飄逸,而且誰讓你們把比例放這麼大的,顯得我很魁梧啊。”
“不行不行,這個顔色也太醜了,不及我十分之一的風采。”
王大公子扒拉腦袋,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
“讓程謹年過來,他不是号稱書畫雙絕嗎?既然要端金州的碗現在就要開始做事,他跑到哪裡去躲閑了?”
兜兜轉轉,王琅終于想起來自己麾下這号人物已經回到金州。
不僅如此,他還将劉小滿一起薅過來。
劉小滿正在清算糧庫,聽見有人叫他,他頭也沒擡一下,手指翻飛間算盤打得飛快。
“我沒空,讓大公子自己玩兒去。”
他敷衍來人。
王琅發什麼瘋他管不着,他當務之急是必須替趙青晖守住金州城。
這一次他沒有東西再去換霁州的援軍了。
王琅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特意囑托随從傳達,“大公子說,他要給長公主寄些東西,請小滿大人一起參詳。”
“能有什麼參詳,他月月都寄家書,連同請安折子一起,長公主一個月要收三四封他廢話滿篇的書信。”
劉小滿嘟囔着,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口嫌體正地扔下算盤和随從一起出門。
長公主的事他向來謹慎小心。
結果他一進門,可真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兒,王大公子哪裡是要給長公主送點東西,他是要把他自己團吧團吧送去建康。
不用想,絕對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程軍師的主意。
劉小滿一口回絕:“不行,軍中無帥是大忌,大公子不能走。”
王琅不語,優雅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程謹年真想仰天長嘯,心中悲憤自己剛才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感情都等着他一個人嚯嚯。
他沒好氣地替王琅圓話,“大公子又不是去玩兒,是有要緊的事情。糧草,糧草很重要的!”
劉小滿明目張膽地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戳穿他,“程軍師,下官不是傻子。建康有長公主在,糧草不是問題。”
“哎呀呀,小滿大人,程某不是那個意思,”程謹年作勢去答劉小滿的肩,賤兮兮地道:“大戰在即,咱們小王大人需要一點美人的鼓勵嘛,你懂的。”
劉小滿不懂!!!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不在這為長公主守好金州,反而要逃去長公主身邊嗎?他又不是長公主養的娈童。”
噗!!!!!
王琅這口茶硬生生被劉小滿逼得全噴出來,正好噴了對坐的程謹年一臉茶渣子。
程謹年忍無可忍。
“琳琅!你就直說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們未婚夫妻你怕什麼!更何況長公主替你争來金州刺史的職位和絕對管轄權,還不知道在朝堂上怎樣艱難。你說你擔心長公主又能怎樣?死要面子!”
他這是作的什麼孽啊!
他比劉小滿早到一刻鐘,就這一刻鐘,他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