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明的神色僵硬了一瞬,旋即又嬉皮笑臉道:“在下皮糙肉厚,君姑娘和祝餘不是老要試毒嗎,我在這最合适了!”
沈甯禾體内的都是絕世之毒,想解毒就要先知道毒是什麼成分,因此君亭晚和祝餘便先着手制毒,隻不過不能用原本的制作方法,隻能一種一種毒藥去試。
“那便留下吧,”沈甯禾淡淡道:“隻不過逍遙王殿下跟在我身邊,說出去可不好聽。”
顧雲明當即道:“我常年在外雲遊,根本沒幾個人見過我,即便在上京城時,也隻有幾個熟人往來。”
“再說了,在下雲夜,逍遙王顧雲明跟我雲夜有什麼關系?!”
“......”
沈甯禾沉默片刻,看向君亭晚:“明日出發去蘇州。”
江南一帶的冬日是不怎麼下雪的,但這幾年天氣變換莫測,從前年的小雪到今年的大雪,不必擔憂冬日嚴寒的人自然歡喜着賞雪,但不知又要凍死多少活着都十分困難的人。
雪本是無意的,但一旦從天上落入凡塵,也就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君亭晚道:“你的身子才好就這般折騰,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還能壓制這回事了。”
沈甯禾淺笑道:“我就知道亭晚不忍心看我受苦,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君亭晚無奈道:“好了好了,你快些去歇息吧。”
沈甯禾被催着回了房間,帝師劍端正地擺放在桌上,她還不習慣佩劍出門,沈甯禾想,隻要她不帶着這柄劍出現在世人眼前,那麼薛正則就還有回頭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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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才出金陵地界,沈甯禾就覺出不對勁來。
一路上遇到的流民比從前的多了兩倍不止,連官道上都流竄着數不清的匪寇。
外面兵刃相接的聲音漸漸消失後,餘時在馬車外道:“主子,都是些半吊子,甚至還有根本不會武功的,扛着柴刀鋤頭就來了。”
沈甯禾聞言輕歎一聲:“讓人挖個坑一起埋了吧。”
走了三日,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波山匪,一開始沈甯禾還想着是誰動的手,後來才發現,這些大概都是為了活命不得不幹這行的人。
路邊的流民早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還有等着沈甯禾一行人走了之後來搶屍首的。
這些人麻木地蹲守在一旁,眼神空洞,在看向沈甯禾的馬車時,才淺淺流露出一些複雜的情緒。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即便是一些富裕人家都有買不起吃食柴火餓死凍死的,更不必說那些普通農戶。
沈甯禾掀起一點車簾,道路兩旁的人有裹着棉被的,有穿着明顯不合身的衣服的,更多的,是穿着單薄衣衫的老人、婦人、孩子。
忽然,外面響起一陣吵嚷聲。
“爹!是你們殺了我爹!”
沈甯禾聽得清楚,這聲音雖稚嫩,但帶着女孩特有的音調,無論是難民還是流民,都會想盡辦法在上路前把女孩賣出去,無論去做什麼都比在路上被賊人擄了去好。
即便賣不出去的,甯願狠心自己動手也不願讓孩子被搶走拐走,因此這一路上她們從未見過女孩。
沈甯禾來不及思考,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快到知許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公子!”
餘時看着這個一頭雜毛短發的小孩沒了辦法,剛想叫人把這孩子拉開,沈甯禾就跑了過來。
一個吊着三角眼的老妪從後面捂住小孩的嘴,不停陪笑道:“孩子不懂事,各位大人就饒過他這一回吧。”
老妪一邊說一邊打量着沈甯禾,身嬌體貴,大概是個世家公子,她在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還是一副可憐模樣。
沈甯禾冷着臉道:“放手。”
老妪看向沈甯禾的眼神有些不耐煩:“大人,我孫子不懂事,他爹已經死了,難道你們連一個孩子也不肯放過嗎?”
沈甯禾懶得和這人廢話,看向餘時:“我隻要那個孩子。”
餘時一劍劃破老妪的手臂,老妪頓時叫喊起來。
“來人呐,我兒子被這些人殺了,她們連我孫子也不肯放過!”
“有錢人又如何!我家裡反正都死光了!老婆子今天和你們拼命!”
老妪大聲叫喊着,可捂着孩子嘴的手怎麼都不肯松開。
沈甯禾眼瞧着孩子的臉已經憋得青紫,周圍也漸漸有流民圍了上來,神色頓時沉了下去。
“你們這些當官的害得我們流離失所還不夠,如今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嗎?!”
罵聲此起彼伏,沈甯禾從腰間摸出銀針,甩袖刺入老妪體内。
餘時順勢把孩子救了出來,站在沈甯禾身後好奇地打量着她。
他倒是有些好奇,沈甯禾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沈甯禾沒搭理周圍的流民,而是從知許那裡拿來水壺遞給那孩子。
“啪”一聲,水壺被打掉,沈甯禾的手背頓時紅了一片,水壺裡的水也灑了出來。
“你殺了我爹!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