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依舊陰冷,柴房裡的牆壁因前幾日滲水此時結了冰。
宋音剛打開門就感覺一股涼意蒙面襲來,她猛地打了個冷顫,整個人險些沒抗住摔了去,幸好她及時伸手扶住了一旁的紅柱。
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兒。
她鼻頭一酸,是她母親劉氏,當今的正三品官員劉禦史的獨女,端莊賢惠的大家閨秀。
雖飽讀詩書,卻性子懦弱,平日總受人排擠,自己又是個不争不搶的主兒。
冷冬裡,她的臉冷的發白,身旁連個照顧的丫鬟婆子都沒有。
母親曾經倒是有兩個陪嫁,被霍氏找理由換去洗衣房了,每日的髒活被安排的極滿,根本無暇照顧母親。
她就這樣衣衫單薄的立着,迎着冷風也不知站了多久。
每次她被父親懲罰關進柴房受罰母親便總是睡不好覺。
起初母親還會找宋林求情,宋林卻總對母親避而不見,久而久之,她也不願母親再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母親那樣驕傲的人,放下尊嚴都是為了她。
不值當。
“音兒。”
劉氏見狀,忙上前牽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暖着。
宋音蒼白着一張臉,虛虛的笑着:“母親不必擔心,女兒無事,我們且回去吧。”
走到半路,宋音倏地頓腳看向柴房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笑。
柴房右牆遮擋的地方一丫鬟鬼鬼祟祟的探頭,頭頂戴了個耀眼的金色花钗,隻一會便沒了身影。
劉氏一臉擔憂,趕緊遣人去府外請大夫。
這次,宋音纏綿病榻數日才好轉,隻是天氣卻愈發的涼了,屋裡的棉被少,炭火更是少的可憐,還是去年剩下的,而她一連病得這幾日,都緊着她用了。
起初銀環還硬着頭皮去找福管家領,卻被管事的趕了出來,說大小姐犯了錯,老爺特地吩咐他們不許給棉被和炭火,事後還遭人圍觀後一頓恥笑。
宋音撐着身子斜靠在榻上,扯唇冷笑,宋林是富商,棉被跟炭火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與其說是宋林吩咐的,倒不如說是霍氏背後操控的。
這些年,宋林總讓霍氏防着她與母親以及身邊的人出府,生怕她去外祖父家說三道四,壞了他的好事。
每次外祖父差人來問,都被宋林以各種理由搪塞,久而久之,外祖父許是顧及母親與她的處境,便來的少了。
宋音思索片刻,坐以待斃不是辦法,她必須趁雪天來之前出府一趟,否則還真如了霍氏的意。
她要讓她主動求她們。
這日,府裡置辦的冬衣到了,聽說花樣多的很,繡的花兒都是如今時興的樣式。
如今女娘刺繡的手藝可謂是愈發的逼真,像真的花兒印在上頭似的,栩栩如生,還有一股淡淡的梅香,倒省了香囊的作用,料子順滑,直叫人愛不釋手。
幾個丫鬟故作跑到宋音院子門口大聲說道,誇的宋瑩天花亂墜。
宋音扯扯唇,隻當沒聽到,若無其事的躺在睡翁椅上閉目養神。
銀環卻氣的直瞪眼,直接端來預備灑院子的水猛地往門口一潑,頓時濺到了幾人鞋襪上,幾人驚呼一聲紛紛跳開。
不等她們反應銀環擡腳狠狠踢上了門,氣的幾人臉色發綠卻又敢怒不敢言。
看着氣鼓鼓的銀環,宋音笑笑,這丫頭還真是存不住氣:“你跟她們置氣做什麼,把門一關,不理她們就是了。”
銀環撇嘴:“奴婢就是看不慣她們這嚣張的樣子,撒潑竟然撒到主子面前。”
宋音眼神看向門口的方向,撫摸着手腕中的玉镯,緩緩道:“她們也是被人授意的,不必放在心上,是該找幕後之人算賬了。”
傍晚,宋音閑來無事在院子裡撥弄花草。
銀環雀躍的小跑進來,頭頂的花簪都跟着來回擺動:“大小姐,二小姐身上起滿了紅疹。”
宋音手一頓,繼續整理盆栽裡的黃菊花,不鹹不淡問:“霍氏作何反應?”
銀環想了想,忙道:“對了,霍姨娘如今正焦急的往外尋醫呢。”
宋音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上鈎了,不過比想象中要慢一些。”
銀環又道:“前面還來了兩個大夫,旁的大夫約沒見過如此棘手的紅疹,果真如大小姐所料,霍姨娘已差人出府去請張大夫了。”
宋音點頭,低聲叮囑:“你在門口候着,張大夫來府後,你找個機會把我的意思告訴他便可。”
“此事若成,便按計劃來,屆時她便會尋我母親找外祖父幫忙請宮裡的名醫,我便順水推舟應了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