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欲之歎氣,語氣盡顯無奈:“小音,邵陽已經決定明日帶着你在驽燕邊界談判,消息已經遞了過去,明日你就當幫我個忙,事成之後我會帶着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遠離是非。”
宋音嗤笑,眸中氲着失望:“溫太傅竟是如此想?拿學生交易後再讓學生全身而退,讓學生的家人淪為燕國的笑柄?”
未曾想她敬重的先生,竟然要利用她達到收回城池的目的,可他算錯了,她不願成為任何人可随意利用的棋子。
也許正如徐之錫說那般,多年過去他早已不是當初的溫太傅。
聽到交易二字,溫欲之颦眉。
溫欲之解釋:“小音,我是事出有因,沒有辦法。”
他站起身,目光定格在半遮半掩的窗棂處,夜色似将窗框撫照的忽明忽暗,他神色晦暗不明:“小音,當年我之所以離開大燕,确如傳言那般是因太子,太子的生母去的早,他在宮中孤立無援,但總歸人是良善的,未曾想,一個活脫脫的人,一個皇帝親封的未來儲君,竟被人害死,皇帝竟絲毫不派人去查,還包庇真兇,是我順着線索找尋了真像,我當時便找到了皇上對峙,他竟跟我說人生自有定數,太子的死是情有可原?”
“皇帝怕我走漏消息,故意找旁的緣由降罪于我,幸好我提前發現了端倪,才免了牢獄之災,之後我便自請回鄉,不再為官。”
“皇帝昏庸,他這個做皇帝的都沒有以身作則,他的孩兒日後即便登機,也是走同樣的老路,欺詐百姓,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宋音一字一頓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利用我,溫太傅,我一直敬仰您的才學,欽佩您的風骨,你離開東京的緣由我理解,可為何你與驽安國之間的牽扯要把我扯進來?”
溫欲之淡笑,隻是這笑中帶着苦澀與無奈:“小音,從你嫁給徐之錫起,你就已經不平凡了,徐之錫為大燕而站,是我的對立面,我不得不承認他很優秀,若是正面與他應戰我想無法戰勝他,可為了大局着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經我多天觀察發現隻有你才能威脅徐之錫,也是我們唯一勝利的途徑。”
因着這話,宋音渾身泛冷,此事若真如他們所願,那她豈不成了大燕的罪人,她的外祖父日後還如何在東京擡得起頭,走在街上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說這便是那叛徒的家人,說不定,還會牽連的徐家一同飽受流言蜚語,不行,她決不允許此事發生。
宋音冷笑,指尖不知何時掐進了肉裡,她疼的皺了皺眉,深吸口氣,眼中帶着訣别:“溫太傅,從此你不在是我的老師。”
“我的心中的老師是铮铮傲骨,不屈權貴之人,絕不會向您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利用一直信任您的學生。”
聞之,溫欲之身影一滞,眼中似有什麼東西暗了下去,良久沉默,卻并未開口解釋什麼。
他擡眸看去,宋音眼神清亮,面無神色的與他對視。
溫欲之喟歎,半響才堪堪開口,語調苦澀:“小音,你以後會理解我的。”
宋音面目看不出神情,她不鹹不淡道:“我不會理解,溫太傅既然都已經應了驽安國的要求,那便請吧,明日不是還要談判,若誤了時辰可不好了,早些休息吧。”
不管他是何原因,他能做出利用她的事那注定是她無法理解的事,更何況是利用她達到目的。
宋音與人說話一向和和氣氣,與他說話更是尊敬有加,如今能說出這番話,面上雖不見溫怒,可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引人聯想,可見她是真不想認他這個先生。
不知為何,溫欲之心中猛然刺了一下。
在東京禦史府當先生時他便對宋音關愛有加,常常教她寫詩彈琴,離京時走的匆忙根本來不及與她訣别,他認為她性子恬靜是他教學中遇上最聽話的人,所以後面來了幽州當先生時難不得要與她比較。
那日在幽州看到她,他喜不自勝想與之相認,可想到如今燕國處境,他不得不計劃讓她遠離戰場。
他不是任何一國之人,他隻想讓這個世界還有真情存在,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不必再為重稅發愁。
溫欲之偏頭看她,宋音已回了裡屋,不再與他搭話。
他苦笑一番,隻叮囑她幾句讓她好生休息,日後便會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失魂落魄出了房門。
宋音聽到他似跟守衛叮囑什麼,那聲音壓的很低,低到她根本聽不清。
待腳步漸行漸遠後,宋音緊繃的思緒才逐漸放松下來。
她觀察四周,眼神透着堅定,她決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