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麼說,一言驚醒夢中人。百溪騰地站起來,“我去尋大姐回來。”
“就你偷學的那點本事,”穆氏輕聲一笑,其中并無嘲諷意味,隻語重心長道:“那還不夠人家砍一刀的呢。”
“我......我......”,百溪想說,我沒偷學,卻心虛臉紅地說不下去了。确實,花百溪從小就喜歡看父親舞刀弄槍 。憑眼看心記,倒也懂了點門竅,但無人指導,靠自己揣摩收效甚微。她的功夫,花拳繡腿、空把勢多,對付毫無基礎的農民和書生倒還行,遇到訓練有素的士兵,那就兇多吉少了。
懷裡的嬰兒被幾人的談話吸引了注意力,吮吸的小嘴停下了,煙藍色眼珠子一動不動,會神聚精的聽。
“呦?”穆氏感到了胸漲,低頭一看,小家夥正聽地入迷,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可把母親逗樂了,“哈哈,這丫頭長大了也是個多事佬,聽的多入神,你聽得懂的嗎?”,穆氏笑着點下嬰兒的小臉蛋,“快吃你的,多管閑事。”
“錯,”百靈嗓音清脆,又急着指出母親的錯誤,她的聲音猛地提高,屋子都為之一震,“母親說錯了。妹妹是關心姐姐,怎麼說是多管閑事呢?”
“小聲點,不行?”穆氏一頭火大地瞪着她,“看把妹妹吓的一哆嗦。”她撫着嬰兒烏黑的絨發,喃喃道:“順順毛發,莫怕莫怕。”
“教訓的是”,白雲突然推門而入,“我在院子外面都聽到了,百靈啊,你這嗓子好是好,今兒個卻盡惹母親生氣呢。”
“大姐”、“大姐”,百溪和百靈高興的圍過去,“你可算回來了,我們擔心壞了,母親還怕你遭遇到什麼喬裝的敵人呢。”
“母親,”花百雲顧不上搭理兩個妹妹,徑直朝母親走去,“感覺可好些麼?”
“你也是的,跑那麼遠,現在才回來,遇到危險你個女兒家怎處?”見到百雲平安回來,穆氏懸着的心放下了,知道女兒是為自己着想,卻還忍不住柔聲嗔怪她:“你婆家我如何交代?”
“我不是回來了嗎?”百雲故作輕松地笑笑,佯裝埋冤,撅着嘴向母親撒嬌道,“母親盡往壞處想,還把女兒想的那麼沒用。”
“不怪母親多慮,是如今的世道不好......”,穆氏突然想起什麼,話頭一轉,對兩女兒說,“你們都回去吧,久了,婆家莫要有說辭,有百靈侍候着,你們放心。”
“哪能放心,”百雲朝百靈擠下眼,回頭道:“女兒伺候母親,有什麼好說的,而且夫婿都去了戰場,在家也是空等,不如有事做,免得胡思亂想。”
“就是就是,”百靈忙說,“許多事情,姐姐們不在,我沒得把握。”
百雲湊近,微微歪頭,滿目溫柔地看着母親懷裡的嬰兒,“我還沒來及好好看看小妹呢”,過後,不禁誇口道,“真漂亮,比姐姐們都好看,集了母親和父親的好處,她會挑的很,想來也聰明。”
“可不是,”百溪打趣道:“這麼小就會偷聽人說話了。”
“好了好了,我不趕你們走,”穆氏打住女兒們,“後天你們再回去,就這麼說了。”
軍營
“此次戎族來犯,定是收到可靠情報”,花盔沉聲分析道:“他們是想趁我軍長途遷徙,軍民勞頓,還未紮穩之際,給予重創,永絕後患。”
“大帥,末将與花将軍想法一緻,望大帥禀告我主,調來援軍,以防萬一。”賀廷玉将軍匆匆瞥了一眼悶聲不響的元帥,繼續道:“雖然敵軍人數不多,可裝備精良,怕是先遣隊,大軍許在後方不遠,并伺機而動。”
“你們所言,不無可能,”元帥緩緩擡頭,望着部下,正聲道,“可君上的心思并不在此,而在穩固内部和後防,政權初立,元氣大傷。一怕内部崩潰,二怕東主追殺,真是千難萬難之際,君上示意以靜制動,守住即可。”
“元帥意思是......”,花盔吸一口涼氣,道:“如此,我們隻有被動挨打的份了。”他略一思忖,正要開口,“可......”
“花将軍,”賀廷玉忙打住花盔,“我們應該理解君上,拼全力為朝廷多争取時間,待朝政穩妥,上下一心,我等還怕那些野蠻人?何況我們也是猜測,戎族這幫蠻人,時常來這麼一招,擄掠些财物便就罷了,隻是正當節骨眼上,我君切不可大意,更要謹慎提防。”
“賀将軍所言正是我意”,老元帥撫着灰白的胡須,微微笑道,“傳令下去,增派巡防士兵,加緊維修戰事,備足糧草,全軍戒嚴,随時待命。”
“得令”
“花老弟,洗馬呢?”賀廷玉笑嘻嘻地走到水渠邊上,看着一言不發的花盔,“哎呀,老弟是為我不幫你說話不開心?”
“可你看到了,”花盔還是沉默不語,認真刷洗自己的戰馬,不搭理賀廷玉。
賀廷玉急得上前奪下他手中的毛帥,歎息道,“元帥話說的那麼清楚,你我固執頂什麼用?”
“我看他是老糊塗了”,花盔語出驚人,賀廷玉聽了差點滑進水裡。
“你真是藝高膽大,什麼都敢說”,賀廷玉四下看看,壓低聲笑道,“傳到元帥那裡,給幾鞭子你就舒坦了。”
“這裡除了你我,還能有誰來?”花盔自信道,“大哥要是出賣我,我挨了鞭子也無話可說。”
“屁話,”賀廷玉往地上唾了一口,粗聲道:“出賣過命的兄弟,我賀廷玉該死無葬身之地。”
“呵呵,”花盔心情好轉,奪過毛刷,笑起來,“大哥也這麼信我麼?”
“屁話!”賀廷玉翻個白眼。
“那大哥就把心裡的打算說出來吧”。
“你怎知我心有打算?”
“不然我叫你‘大哥’?”
“好你個花盔”
“大哥,這是場硬仗啊”
“我哥兩經曆的那場不硬,”賀廷玉望着滾滾的渠水,慨然道:“我們一定頂得住。”
“報元帥,”士兵進到營房,跪地高聲道:“附近一處軍鎮遭到敵軍突襲,情況危急,花将軍折返,趕去救援。”
“什麼?”老元帥騰地站起來,氣罵道:“這防衛加的好,敵人都闖進我們家裡去了,巡察兵都是廢物。”
“可知多少敵軍?”賀廷玉緊忙問,“花将軍剛從前線返程,一夜激戰,手下士兵不多,恐怕危險。”
“約莫幾百号敵軍”,士兵回道。
“元帥”,賀廷玉拱手請求道,“我願出兵增援花将軍。昨夜我們兵分四路,分别阻擊敵軍于山外,不想敵人主力與花将軍遭遇,兩軍都死傷慘重,花将軍也負了傷。”
“好,”元帥重重一拳打在桌上,“你速速前去,務必護好花将軍。”
“......”,賀廷玉微微一愣,繼而俯首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