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敬的寶馬雕車停在縣衙門口,青色的帷裳在陽光下閃着粼粼金光,是窮苦人家幾十年打拼也買不下來一匹的布料,還沒等孟添巽走近,一股芝蘭香撲面而來。
淡雅的芝蘭香是一等一的好聞,可這芝蘭香太過濃郁,給人蒙頭一棒,嗆得顔樂之猛咳兩聲,趕緊用手扇去這濃香的侵害,直言不諱道:“我粗人一個,無福消受你這香氣熏天的馬車,添巽,走,我們回家。”
孟添巽從善如流,與司馬敬作别。
“诶!孟大人不帶你這樣的啊,利用完就丢棄,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司馬敬簡單吩咐完車夫,三步并作兩步去追孟添巽。
孟添巽沒走出幾步就被追上,三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顔樂之帶起一陣風,像是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他,時不時還要督促落在身後半步的孟添巽走快點,司馬敬也不甘落後緊随其後,三人展開一場競速賽。
一路上司馬敬根本沒找到開口的機會,一旦他準備開口,顔樂之背後長了眼睛般敏銳察覺,再将腳程提了提速。
司馬敬從小就不愛動,君子六藝,禮樂書數強得讓教他的先生贊不絕口,射禦兩項則是氣得先生吐血八尺。
奈何他偏偏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母親是捧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說着“又不上戰場,孩子這方面差點就差點了,又沒什麼妨礙的。”
十六歲身高八尺的司馬敬拿着母親的免死金牌,心安理得回書房去了。
司馬家家學淵博,祖父是儒學大家,門生衆多,桃李滿天下,爺爺和父親秉持着“學而優則仕”的理念,将官越做越大,好在司馬敬也沒辜負家人的期盼,天乾八年中了探花,後在短短三年就成為朝廷裡清流派的中心人物。
在這時候鍛煉的好處就顯現出來,顔樂之走出二裡地來,司馬敬才走出一步。
司馬敬也是個不服輸的主,手有氣無力地扇着扇子,步履盡管虛浮,但仍向前邁着,山間的小路并不好走,錦靴尖沾上了黃褐色塵土。孟添巽實在看不下去某人第不知道幾次踉跄,放慢了速度,等着身後的司馬敬,顔樂之則是一臉不忿的看着落在後面的兩個人。
等兩人回到小舊屋的時候,顔樂之氣定神閑地坐在凳子上喝水,阿翌以甩出殘影的尾巴歡迎孟添巽回家,孟添巽端起桌上溫熱的水,笑道:“多謝師兄。”
顔樂之少有的沒搭理他,司馬敬根本沒了說話的力氣,撐着桌子坐下來,用最後的力氣拱手拜謝顔樂之的碗水之恩,将水一飲而盡。
孟添巽給司馬敬添第四碗水時,司馬敬回過精神,恢複了往日沉穩自持的模樣。默默整理好衣冠,确保如初,亮聲感慨道:“沒想到我是以這種方式進來的。”
沒人回應,端起碗喝了口水,自顧自的說起來:“孟大人,久仰大名。”
孟添巽點頭示意他接着說,“孟大人今日審案不似傳聞中那般幹淨了,雖然從前沒親眼見過孟大人審案,可是‘除惡務盡’的名頭可是如雷貫耳啊。”
“少不更事罷了。”
“才不是,孟大人年少成名,中狀元,成帝師,平瘟疫,穩朝局,除貪佞……”
“溢美之詞少言。”
“我隻是在說實話,我少時聽說書人講的那才叫一個精彩。”
“難道司馬大人像被押在堂下審一審嗎?”孟添巽看着面前聲色有些精彩的司馬敬道,眼前人聞言止住了剛打開閘的話頭,玩味轉為認真。
“孟大人果然是豪傑。”司馬敬穩住心神,不慌不忙接着道:“那孟大人要審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