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這，潇竹呢？”

楚微清說完那點子車轱輪話，讓人趕緊滾，趁着那些人都沖進林中大展身手的時候，他便溜達回了方君宜的旁邊。

方才他說話的時候便有不少人盯着他脖子上的牙印，他得去方君宜旁邊，繼續引導他們瞎想。

方君宜擡頭看了看他，又繼續低頭看自己手中的功課。楚煜年歲還小，雖然此次也跟來了秋獵宴，但他還不能出去打獵，隻能跟在方君宜的身邊繼續做功課。

“潇竹出去打獵了，不用管她，她能耐大得很。”方君宜頭也不擡。

楚微清覺得這人真有意思，明明出發前還擔心戚潇竹自己騎着馬跟着隊伍不安全，這會又是十分放心的讓她自己一個人去打獵。

“她外祖家是跟着太宗打天下的好手，不用擔心這麼點地方她能吃虧。”

他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沒有擡頭，自然也錯過了楚微清的那一瞬間變臉。

方君宜朝不遠處的楚煜招招手：“這個地方你再琢磨琢磨，琢磨好了再給我看。”

楚煜領走了自己的作業，方君宜終于忙完了準備在營帳之中癱成一灘。這兩天車馬勞累，即使是龍辇也快把他颠散架了，不過是幾年沒有人打理過的山路，竟能變得這麼難走。

他剛剛在榻上蜷縮起來，便對上了一旁楚微清的眼睛。

“怎麼了，是我剛剛講的有問題？”方君宜疑惑道。

他重新爬了起來，準備去楚煜那把作業拿回來，重新再看一遍。

楚微清确實将他按回到榻上：“不，沒有問題，你講的不錯。”

方君宜松了口氣，實際上，以他對各卷經典的熟識情況，教一個楚煜簡直綽綽有餘。但無奈他的年歲也不算大，很多做人的道理，還得仰仗楚微清這個做叔叔的親自教。

于是他借着這個話頭，舊事重提：“陛下，小殿下也該是到了找個太傅的時候。”

楚微清搖搖頭，将自己心中那點疑慮按捺住：“不到時候，再等等吧。”

方君宜不太清楚他究竟是要等什麼，不過也能猜出幾分來，他隻是怕楚煜過了這個矯正的最佳時期。楚煜是太子，若是以後還像今日這般怯懦隻會更加寸步難行。

他望着不遠處那個拿着毛筆，正在絞盡腦汁給自己糾錯的小孩，心中生出幾分怅然。

孩子是好孩子，但看楚微清這不打算要子嗣的模樣，隻怕楚煜日後的路不會太好走。終究是他的學生，他對于楚煜還是十分上心的。

忽的，營帳的一處角落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楚微清聽了一會，起身輕手輕腳的靠近了那處角落。隻見他眼疾手快，竟是從這處角落之中逮住了一隻紅毛狐狸！

方君宜哭笑不得，這人一身本事沒處使。

“怎得還有這般傻的小東西？”

他接過了楚微清手中的狐狸，這小東西不怕人，在方君宜的懷中東嗅嗅西聞聞，又用爪子扒拉了兩下他的衣服，最後給自己找了好位置窩了起來。

不遠處的楚煜看得眼饞，他也想摸摸狐狸。

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活的狐狸。隻可惜他的作業還沒寫完，就算是少師願意給他玩，皇叔也不一定願意。

于是這位小太子隻能垮着臉，繼續絞盡腦汁的做作業。

方君宜看得有些心疼，他覺得楚煜有些過分懂事了，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出撒野。

他猶豫了片刻，問：“要不，給小殿下玩一會？”

楚煜聽他點自己的名字，連忙搖頭。不了不了，他真的不敢再皇叔面前玩。

而楚微清看着他抓着狐狸尾巴的手，嘴角處有一絲不明顯的笑意，明明自己也舍不得，還要在這裡裝作大方一樣的思考要不要讓給别人玩玩。

也就是此刻，他才忽然發現，方君宜确實隻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他會為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欣喜，也會糾結不舍。他成長的痕迹不在京城之中，所以身上并未帶有京城人特有的算計，隻有在山中長大的純真。

楚微清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回來，也願意給他這個機會去試試看。

隻可惜，京城永遠不會像山中那般松快，他方君宜在京中便隻能收斂着性子，等待着自己獵物。

方君宜這般聰明，希望他不會讓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