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宴會,段勵快步跟了上來,開口道:“恕下官冒昧一問,不知大人是否知曉方景衡去向?”
“他回了富甯。”我道,“不知何時返回,如今應在路上。”
他點頭道:“下官即刻出發。但在出發前,請允許下官先将京城現狀大緻說與您聽。”
他側身擡肘請我幾人移步樹下,此時謝望行禮委婉道:“大人議事我不便參與,容小女告退。”
我回眸看向她手裡不知何時已高高堆疊的各種紙張,搖頭笑了笑:“好,今日有勞了。暮時記得參宴。”
随即讓雲恕送她與岱淵回去,段勵看向陸玄,正要開口詢問。
陸玄先一步行禮道:“下官是季大人門下的官,陸玄。”
為了減輕他的疑問,省去不必要的詢問環節,我開口道:“他随我至湖東查案。”
段勵了然,接着道:“船沉一案刑部已審完畢,皆如大人官文所言。戶部幾人也已捉拿歸案,讓其上船的韋雁因貪污賄賂等已獲罪罰。都水監大人對船沉一案極其上心,讓下官傳話大人,讓您不必擔心,一切都已解決。如今京城依大人官文已派專人處理劫糧案,加之戶部官員口供,範邑已被扣押,現下官将捕方景衡回京。”
“除此外,富甯縣令張閑的官文,事關官商勾結以及高價藥材等案件,刑部已知悉。何萬和陳裡二人不僅與本案有關亦與此案有關,下官将一齊押送回京。且依大人官文,太醫院及藥局會至富甯處理藥材一案。聖上下旨徹查全國醫館等部,是否遵照趙大人官文執行所下達的醫藥改制。”
“沈大人仍被軟禁,官職亦遭暫停。其下官員由刑部審查,其中六人已獲罪罰。”
我點頭但不免有些驚訝,比我料想的要更快。現如今所有案情都聚于方景衡身上,看來方景衡已不歸我管,要先我一步回京。
我問道:“追捕方景衡一事,京城除刑部外,可有其餘人知曉?”
段勵搖頭:“劫糧一案事關重大,有關此案追查等,若非相關人員,一律不知。”他又補了一句,“刑部也非全知。”
我詫異,這般嚴重。莫非真如我先前猜想事關官府保銀。
“您何時回京?”他問道,面色有些凝重。
“聖上可有下旨刑部?”我問。
“不曾。”段勵道,他眼中很是誠懇。我轉瞬一想,從始至今似乎隻有我和鄭陽面見過聖上。
我看向陸玄,他震驚于我二人對話中所蘊含的信息,靜站原地宛如身後樹幹,雙眸眨動以顯示仍在思考并試圖理解所有信息。
段勵有禮而飽含警告地看了一眼陸玄。我亦轉身看向陸玄。
陸玄神情一震,迅速轉換表情,肅敬有加,立馬行禮道:“大人放心,下官永遠衷于季大人。想必刑部審查官府官員時,下官也位列其中。下官能如此平安離京,也能證明官職清白,且下官并非沈大人門下官員。”
我颔首回身,段勵亦點頭笑道:“陸大人言重了,隻是此事非同小可,還望陸大人見諒。”
他又看向我再次問道:“大人您何時回京?”
原本想着此案至此回富甯已無意義,但我答應過水青阿姐四人要一齊回京。
“明日我乘船回富甯,抵達後處理些事務即刻返京。”我開口。
他點點頭:“從湖東乘船富甯,最快一日。下官稍後會将最快乘船路線呈給您。”
“好。你來此地可有其餘發現?”我問道,興許能知道其餘消息。
“下官并不知其内情。隻知鄭大人看完官文後立即下令逮捕方景衡。”段勵道。
我點頭道:“便按鄭大人所言處理。”
他行禮退下後,我仍站在原地沉思,沈清财此案應是毫發無損。
此時已過午時,雖經密葉遮擋,但仍透着些許熱氣。匡愚撐傘在上,我轉身将走,發現陸玄未動身,不過還未開口他便立刻跟了上來,語氣中是抑制不住的驚歎:“大人太過有勇有謀,下官能得大人如此重視,實在有愧。”
“能力能培養,态度卻難改。”我笑道,“你态度端正講禮,加之能力不錯,隻需腳踏實地日後必成大器。”
“下官定不負大人所望。”陸玄點頭道。
來到圖中所言的河邊,與方才炎熱不同,河邊涼風習習,在樹影婆娑下水面随着清風搖晃,俨然一副夏日消暑圖。
此河寬廣且地勢較高,周圍樹多而密,草低而雜,岸較窄但長,且多為逆風,遠不如富甯水域,的确不适宜出行。
為何方景衡會選擇在此地靜站許久。
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陸玄答道:“在想季大人。”
我眸光一閃,原來如此。不過湖東與阿姐有何關系,此事我仍不明白。我轉身看向陸玄,正要開口。
誰知陸玄突然緊張起來,手腳無措,面朝河水目不轉睛:“下官、下、下官是說方大人在此處站立時腦中想的是季大人。河、河水與季大人緊密相連,方大人觸景生情。”
我頓覺好笑,怎麼又緊張起來了,開口笑道:“你不必緊張。你所言極是,我不過是有些疑問罷了。”
我看向匡愚:“你可知為何方景衡會來湖東?”
匡愚隻道:“若說季大人于此地有緣,也隻是當時路過此地,當時季大人帶着方大人出京遠遊。”
我擡眉稍顯震驚,問道:“何時?”
“元定十九年。”
此時是阿姐成婚第二年,亦是阿姐久居京城的第二年。在那般緊密視線中,阿姐竟帶着方景衡出京遠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