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沒有。」一個譏諷的聲音說。菲尼亞斯·奈傑勒斯顯然隻是假裝睡着了。鄧布利多沒有理他。 】

“怎麼哪都有他，”小天狼星低聲咒罵，“老攪屎棍。”

【「現在，哈利，我必須堅持繼續上課。今晚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讨論。」

哈利不服氣地坐在那兒，如果他拒絕轉換話題呢，如果他堅持争論馬爾福的問題呢？鄧布利多搖了搖頭，仿佛看透了哈利的心思。 】

斯内普用嘲弄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哈利的錯覺，鄧布利多的那番話分明是在堅定支持斯内普，而效果卻是讓這位魔藥教授更加陰沉，老蝙蝠從來沒有自己消磨怒火的習慣，所以哈利自然而然地成了那個出氣口。

“我早就告訴你給他上課的困難程度不亞于教會巨怪說話，鄧布利多。波特先生不止大腦封閉術天分少得可憐，他那塞滿稻草的腦子甚至很難理解你的意思。”

“别這麼刻薄嘛，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隻是年輕人的好奇心，這無傷大雅，而且也是我沒有滿足他。”

“哈利的腦子絕對比你靈光，”小天狼星怒氣沖沖，“少拿你那該死的課說事，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教他的。”

“别廢話啦！”穆迪大吼了一聲，“這章的主題是鄧布利多的課，能不能分清楚輕重緩急！”

韋斯萊夫人忙不疊地低下頭看書，哈利偷瞟了眼斯内普，魔藥教授現在面色鐵青，這也讓他覺得有些快意。

【「啊，哈利，這是多麼常見的事情，即使在最好的朋友之間！我們都相信自己要說的比對方的重要得多！」

「我不認為你要說的不重要，先生。」哈利語氣生硬地說。

「嗯，你說對了，它很重要。」鄧布利多輕快地說，「我今晚要給你看兩個回憶，它們都來之不易，我想第二個是我收集到的所有回憶中最重要的一個。」】

“最重要！”喬治很興奮，“也就是說我們終于要觸碰神秘人最深層的秘密了對嗎！”

鄧布利多隻是笑，沒有說話。

哈利莫名覺得鄧布利多對他有點放縱，他在書裡幾乎是在對着鄧布利多生悶氣，但校長卻沒有半點不快，再聯想到上學期的打砸校長室……他吞了下口水，垂下頭。

【「所以，」鄧布利多朗聲說道，「我們今晚要繼續湯姆·裡德爾的故事，上節課講到他正要跨入霍格沃茨的門檻。你大概還記得他聽說了自己是巫師時是多麼興奮，還有他拒絕讓我陪他去對角巷，我也警告過他進校後不得繼續偷竊。

「新學年開始了，帶來了湯姆·裡德爾，一個穿着二手袍子的安靜男孩，跟其他新生一起排隊參加分院儀式。分院帽幾乎是一碰到他的腦袋，就把他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鄧布利多繼續說着，焦黑的手朝身後一揮，指了指那頂待在他頭頂的架子上一動不動的古老陳舊的分院帽，「我不知道裡德爾什麼時候了解到該學院著名的創始人會蛇佬腔——也許就在那天晚上。這個消息想必令他十分興奮，并增加了他的自負。」】

“他怎麼知道的？”哈利有點驚訝，“他是在麻瓜孤兒院長大的，應該沒有多少魔法界的知識，我二年級時甚至不知道蛇佬腔是一種很稀缺的本領，更不要說了解它跟斯萊特林的聯系。”

“這就要再提及伏地魔另一項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了。”鄧布利多輕輕扶了下眼鏡，“交談，又或者說是語言，他在這方面天賦卓然，可以輕易從别人那得到他想知道的任何消息，這一點我們之後也會看到。”

【「或許他在公共休息室裡用蛇佬腔吓唬過斯萊特林的同學或讓他們佩服起他來，然而，這些一點也沒有傳到□□們那裡。他外表沒有露出絲毫的傲慢或侵略性。作為一個資質超常又十分英俊的孤兒，他自然地幾乎一到校就吸引了□□們的注意和同情。他看上去有禮貌、安靜、對知識如饑似渴。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他印象很好。」】

“所以我最恨裝腔作勢的東西。”穆迪咕哝着。

哈利現在有些理解鄧布利多的意思了，裡德爾在霍格沃茨一直戴着溫文爾雅的面具，用語言或者是舉止來打動别人，這種暗地裡的陰森，往往比明面上的攻擊更可怕。

【「你沒告訴他們你在孤兒院見到他時，他是什麼樣子？」

「沒有。盡管他未曾表示過忏悔，但也許他對以前的行為有所自責，決心重新做人，我選擇了給他這個機會。」 】

“這也許是屬于教師的某種可惡的特性，”鄧布利多說，“我們總是願意把學生們往最好的方向想。”

“你在孤兒院遇見他時，他才十一歲。”麥格教授對他話語中的自責有些不贊同，“十一歲的小孩表現出的惡意大多都是稍瞬即逝，除非有預知能力，否則沒人會意識到他日後會變成個大魔頭。而且讓教職工對一個新生積累成見是非常錯誤的行為，即便我是你，我也會将入學前的會面壓在心裡。”

“你總是能給予我一切需要的支持，米勒娃。”鄧布利多輕輕笑着，“我往往會想如果我當時給了湯姆更多引導會不會就有所不同，咳，扯遠了，繼續讀吧，莫麗，抱歉打斷。”

“您從來沒有做錯什麼，”哈利直愣愣地看着校長，“伏地魔變成今天這樣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跟您或者霍格沃茨的老師們沒有任何關系。”

“我要被你們倆的言論搞得坐立不安了。快别說了，我真擔心胡子和頭發蓋不住我臉和耳朵上的紅色。”鄧布利多的笑意終于蔓延到了眼睛裡。

【鄧布利多停了下來，詢問地望着哈利。哈利張嘴想說話，因為這又一次證明鄧布利多過于信任别人，盡管有壓倒性的證據表明那些人不值得信任。】

哈利聽着這段大感不妙，“您别把我的抱怨放在心上，麥格教授說得沒錯，防範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實在不是該做的，我不該……”

“我确實是個喜歡輕信的老頭子，”鄧布利多毫不在意，“更何況，這也隻是你短暫的牢騷。”

【但哈利想起了什麼……

「但您并不是真正相信他，是不是？他告訴我……日記裡出來的那個裡德爾說：『鄧布利多似乎從來不像其他教師那樣喜歡我』。」】

“那個日記本跟你說了不少東西。”小天狼星轉頭看着哈利，這玩意讓他隐隐覺得不妙，不止是因為它曾經屬于伏地魔。

穆迪欲言又止，鄧布利多昨晚的話又出現在腦海，“哈利毀掉了那個日記本。”魂器，想想這麼邪惡的東西就出現在霍格沃茨，僅僅魂片都能害了人命，伏地魔真該被千刀萬剮。

雷古勒斯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之前一直被繞進去了，他本以為這個日記本隻是校園時期伏地魔随手制作的黑魔法物品，會交談的魔法造物并不罕見，可是多半産生不了自己的思想。但是從那男孩的描述看，伏地魔或者說裡德爾，是可以真實地跟他對話，講述自己的曾經，這種情景，讓他想起魂器。那個裡德爾，會是某個魂片嗎？如果日記本也是魂器，梅林的胡子，伏地魔到底做了多少，他的靈魂是披薩餅嗎？

【「這麼說吧，我不是無條件地認為他值得信任。」鄧布利多說，「前面已經提過，我決定密切觀察他，我确實這麼做了。我不能說從一開始的觀察中就發現了很多。他對我很戒備。我相信他是感覺到了，他在發現自己真實身份時的那陣激動中對我說得太多了一點。他小心地注意不再暴露那麼多。但他無法收回那些他在興奮中說漏的話，也無法收回科爾夫人對我吐露的那些。然而，他很明智，沒有企圖像迷惑我的那麼多同事一樣來迷惑我。】

耳邊傳來小天狼星的冷哼，“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明智了。”

【「在學校的幾年裡，他在身邊籠絡了一群死心塌地的朋友，我這麼說是因為沒有更好的詞，但我已經提過，裡德爾無疑對他們毫無感情。這幫人在城堡裡形成一種黑暗勢力，他們成份複雜，弱者為尋求庇護，野心家想沾些威風，還有生性殘忍者，被一個能教他們更高形式殘忍的領袖所吸引。換句話說，他們是食死徒的前身，有的在離開霍格沃茨後真的成了第一批食死徒。】

哈利想象着伏地魔在學校裡呼朋引伴，讨好老師的模樣，也許有很多人都被他英俊的外表，優雅的談吐所俘獲，卻從來沒有看到他潛藏在面具背後的毒蛇面孔。

【「裡德爾對他們控制得很嚴，這幫人從未被發現公開幹壞事，雖然他們在校那七年霍格沃茨發生過多起惡性事件，但都未能确鑿地與他們聯系起來。最嚴重的一起當然是密室的開啟，造成一名女生死亡。你知道，海格為此案受了冤枉。】

“他怎麼做到的！”赫敏瞪大眼睛，“任何壞事都會留下蛛絲馬迹，我不相信他和他的狐朋狗黨可以做到天衣無縫。”

“我後面的課程會解答這個問題，”鄧布利多說，“他的确留下了蛛絲馬迹，即便是我，也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追本溯源。他那強大的魔法能力再次幫了他大忙。”

金斯萊聽聞此語不由得更加愕然，“抱歉，您是在說，神秘人于學生時代掌握的魔法已經高深到了連您也難以尋覓蹤迹的程度？可他那時才多大，即便是六七年級，這也太——”

“所以永遠不要低估我們的敵人，”穆迪拄着拐杖，魔眼吓人地凸起，“我們在獲知的所有有關伏地魔的信息都不可用常理來看待。”

【「我在霍格沃茨沒找到多少關于裡德爾的記憶，」鄧布利多說着把他那枯皺的手放在冥想盆上，「沒有幾個當時認識他的人願意談他，他們太害怕了。我現在知道的，是在他離開霍格沃茨後，費了許多的勁兒，尋訪那些能夠被引出話來的人，查找舊記錄，詢問了麻瓜和巫師之後才了解到的。】

“可以想象，”羅恩咂舌，“我要是攤上這麼個同學，真的要做半輩子噩夢。”

“别讓他記住你就行了，”喬治接茬，“當然如果他盯上你，那就——”他作鬼怪嗚嗚聲，羅恩翻了他一眼。

【「那些肯對我回憶的人告訴我，裡德爾對他的出身十分着迷。當然這可以理解，他在孤兒院長大，自然想知道他是怎麼到那兒的。看來他曾在獎品室、在學校舊記錄的級長名單中，甚至在魔法史書裡搜尋過老湯姆·裡德爾的蹤迹，但一無所獲，最後他被迫承認他父親從未進過霍格沃茨。我相信就是在那時他抛棄了這個名字，改稱伏地魔的，并開始調查以前被他輕視的他母親的家史——你應該記得，他認為那個女人既然屈從于死亡這一人類的可恥弱點，就不可能是巫師。】

麥格緊鎖眉頭，“可是沒有人能避免死亡，就連巫師也隻是能延長壽數而已。”

“我認為明白這一點的都比伏地魔要智慧得多。”鄧布利多颔首。

雷古勒斯有些想笑，這位前主子的終極人生目标原來在那麼早就已經顯現，而自己還愚蠢地去相信他那冠冕堂皇的說辭，恐怕即便那糟糕的清洗計劃成功，在他眼裡都比不過多做幾個魂器以葆永生。

【「他惟一的線索隻有『馬沃羅』這個名字，他從孤兒院管理人員那裡得知這是他外祖父的名字。經過在舊書和巫師家庭中一番艱苦的查詢，他終于發現了斯萊特林家族殘存的一支。十六歲那年的夏天，他離開了每年要回去的孤兒院，去尋找他岡特家的親戚。現在，哈利，請站起來……」

鄧布利多站起來，哈利看到他又拿着一個小水晶瓶，裡面盛滿了打着旋的、珍珠色的回憶。】

哈利的嘴比腦子先做出反應，“他不會查到了——”

“那間小屋？”赫敏的反應跟他類似，“馬沃羅和梅洛普應該早都死了，難道是——”

“莫芬？梅林啊，他按輩分應該是神秘人的舅舅吧？”羅恩有點讷讷，“我怎麼覺得他不是單純的去認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