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串珠小包，摸了一會兒，終于抽出好的舊課本——巴希達·巴沙特的《魔法史》，翻到了她想找的那一頁。】

“嚯，移動圖書館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喬治驚歎道，“你該不會把我們所有的課本都背過來了吧。”

“哦，當然不會。”赫敏說，“我不是早就把洛哈特那堆垃圾扔出去了嗎？”

【《國際保密法》一六八九年簽署生效之後，巫師們徹底轉入隐蔽。也許是自然而然地，他們在社區内部形成了自己的小社區。許多小村莊都吸引了幾戶巫師家庭，這幾家便團結起來，互相幫助，互相保護。康沃爾郡的丁沃斯、約克郡的上弗萊格利、英格蘭南海岸的奧特裡－聖卡奇波爾，都有巫師家庭聚居，在寬容的、有時是被施了混淆咒的麻瓜中間生活。在此類半巫師聚居地中，最著名的也許是戈德裡克山谷。這個西南部的村莊是偉大的巫師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出生地，也是巫師金匠鮑曼·賴特打造第一個金飛賊的地方。墓地上刻滿古老巫師家族的姓氏，這無疑也是小教堂許多世紀以來鬼故事不斷的原因。】

“不止是格蘭芬多呢！還有金飛賊！”魁地奇相關的東西總能讓羅恩支棱起耳朵，“這裡真是人才輩出。”

“怎麼沒提哈利的父母？”納威的問題還沒落地就被斯内普的下文回答了。

【“沒有提到你和你父母，”赫敏合上書說道，“因為巴沙特教授隻寫到十九世紀末。可是你看到沒有？戈德裡克山谷、戈德裡克·格蘭芬多、格蘭芬多的寶劍，你不認為鄧布利多會希望你這樣聯想嗎？”

“哦，是啊……”

哈利不想承認他在提議去戈德裡克山谷時其實并沒想到寶劍，對他來說，那個村子的吸引力在于他父母的墳墓、他大難不死的房子，還有巴希達·巴沙特這個人。】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麼遠，戈德裡克山谷隻是我私心想要去到的地方，我甚至說不清楚會得到什麼。”哈利誠懇地說，“但我很高興赫敏的知識儲備讓我不必費心力說服她。”

“我如果是你，可能在一開始就不顧一切的去了。”小天狼星拍拍哈利的肩膀，“你能顧全大局忍到這一步很了不起。”

“也不一定那麼危險吧，”羅恩又探頭出來，好像在前幾章贊同赫敏的不是他似的，“已經快要聖誕了，就算是食死徒也要過節，不是嗎？”

這倒是個絕無僅有的新角度，就連穆迪也隻是皺着眉，沒發表激烈的反對意見。

【“記得穆麗爾的話嗎？”他最後問道。

“誰？”

“你知道……”他猶豫了一下，不想說羅恩的名字，“金妮的姨婆，在婚禮上，就是說你踝骨太突出的那個。”

“哦。”赫敏說。

這是一個尴尬的時刻，哈利知道她感覺到了羅恩的名字差點出現。他急忙說下去：“她說巴希達·巴沙特還住在戈德裡克山谷。”】

羅恩揉了揉鼻子，“我成神秘人了？”他像是在自嘲，“要不你們搞個代号代替我得了。”

“這不有現成的嗎，便秘仁。”喬治大笑起來，“挺适合的，真的。”

羅恩向他丢了一個茶杯，弗雷德揮了下魔杖，差點要碰到他們的“武器”變成了片羽毛飄下來。

【“巴希達·巴沙特，”赫敏喃喃地說道，食指輕輕撫摸着《魔法史》封面上凸印的作者名字，“嗯，我想——”

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哈利心裡翻騰起來。他拔出魔杖，回過頭朝帳篷口看去，以為會看到一隻手正從門簾上伸進來，然而什麼也沒有。】

“也吓死我了！”唐克斯給自己順了順氣，“真要發生點什麼，這裡隻有你們兩個……”

“波特的反應速度明顯提高了。”穆迪這種時候倒也不吝一句半句的誇贊，雖然他自己并沒有認為這是贊賞。

“孩子們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金斯萊笑道，“我相信他們現在的防禦性魔咒一定掌握得不錯。”

【“什麼呀？”他說，既惱火，又松了口氣，“你幹嗎那樣？我還以為你看到食死徒在拉帳篷門呢，至少——”

“哈利，要是巴希達有那把劍呢？要是鄧布利多把它托付給她了呢？”】

“對得上啊！”弗雷德右手握拳錘了下左手手心，“巴希達認識鄧布利多教授，住在戈德裡克山谷，如果教授把那裡作為線索的話沒準會這麼安排的！”

哈利隐約覺得不對，他并不确定巴希達和鄧布利多的私交如何（這又是他無從接觸過的空白部分），更何況格蘭芬多寶劍作為已知的魂器克星，将它轉交給一位老太太未免太過冒險了，他并不認為鄧布利多願意這樣做。

鄧布利多沒有對這番推論發表看法，在這一章裡，寶劍的去處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寫在書裡的線索顯然也不是，所以在忽略掉這些問題的答案後，他倒是很願意将自己作為推手讓哈利有充足的理由去達成夙願。

【哈利考慮了一下這種可能性。巴希達現在應該是年歲很老的老太太了，而且據穆麗爾說，她還老“糊塗了”。鄧布利多會不會把格蘭芬多的寶劍藏在她那兒呢？如果真是那樣，哈利覺得未免太冒險了。鄧布利多從未透露過他把寶劍掉了包，甚至都沒有提過跟巴希達的交情。但現在不是懷疑赫敏推理的時候，她正出乎意料地贊同哈利最熱切的願望。

“是啊，有可能！那，我們去戈德裡克山谷嗎？”】

簡直像是一個孩童站在糖果店旁邊提出多買一袋糖的要求，小天狼星想到這心髒疼了一下，哈利的渴望從他開始這場對話的時候就溢了出來。那間曾經盛滿歡聲笑語的房子，卻是他十幾年來都沒能回到的地方，那些久遠的快樂也永遠不可能被昔日的孩子得到了。

“我們會去的！”赫敏忙不疊地說，“就算你不順着說下去，我也會要求去的，那裡有着那麼多可能性。”

【“去，但必須考慮周密，哈利。”她現在坐正了，哈利看得出，又能夠有一個計劃，使她的心情像他的一樣振奮了許多。】

哈利直到這一刻心口才真正松快起來，他可以回到戈德裡克了！他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最初的忐忑轉化成了期待與激動，它們充盈在胸口，似乎馬上就要溢出來了。

【“首先，我們得披着隐形衣一起幻影移形，幻身咒可能也用得上，要麼你主張一路都用複方湯劑？那樣就得搞到别人的頭發。哎，我覺得我們最好去搞點，哈利，僞裝越多越好……” 】

“你們還有複方湯劑嗎？”盧平有點擔心魔藥儲備不夠。

“應該還有的，”赫敏回答道，“目前隻有潛入魔法部那次用了一些，否則我可能會提出先去解決複方湯劑的問題。”

哈利全然沒在聽他們讨論些什麼，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到村子裡的内容，他們會走過詹姆和莉莉遇害後的廢墟嗎？還不知道那裡變成了什麼樣子。村子裡除了巴希達還會住着誰呢，她會歡迎他們的拜訪嗎？紛亂的思緒像纏繞在一起的絲線讓他又緊張起來。

【哈利任她說下去，每當她停頓時便點頭附和，但他的心思已經離開談話，因為從發現古靈閣那把劍是赝品之後，他第一次興奮起來。

他要回家了，要回到他有過一個家的地方。如果沒有伏地魔的話，他會在戈德裡克山谷長大，度過每個假期。他會邀請朋友到家裡來玩……甚至可能有弟弟妹妹……給他做十七歲生日蛋糕的就會是他的媽媽。因為想到即将去訪問這一切都被奪走的地方，他所失去的生活從未像此刻這樣真切。那天夜裡赫敏上床睡覺之後，哈利悄悄從串珠小包裡取出他的背包，翻出海格很久以前送給他的那本相冊。幾個月來，他第一次端詳着父母的舊照片，他們在向他微笑招手，他就隻剩下這麼一點紀念了。】

“哈利。”小天狼星的嗓子啞了，他想說點什麼，可開口卻隻有哽咽。

“他們很愛你。”盧平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可還是有溫熱的液體濡濕眼眶，“你會成為魔法界最幸福的小孩。”

“詹姆和莉莉會很高興看到你。”麥格教授手裡捏着一塊手帕，眼圈還紅着，“并以你為傲。”

羅恩重重摟了一下哈利的肩膀，赫敏抽噎着，哈利坐在其中有些不知所措，他絲毫沒想過把氣氛帶成這個樣子，這本書總是讓他的一切心聲無處遁形。

“如果沒有伏地魔，”小天狼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會擁有最棒的父親和母親，詹姆會帶着你打魁地奇，莉莉會每周都給你寫信，給你寄吃不完的糖果和餅幹。暑假時，我們可以一起帶你出去玩，想去哪裡都可以，也可以帶上羅恩赫敏來一場小型聚會……”

哈利愣怔地聽着，教父描述的生活美好得讓他無法将其與自己聯系起來，那仿佛是另一個時空會發生的故事，而現在的自己卻連靠近那裡都要喬裝矯飾，如果父母的魂魄重回故地，他們甚至無法認出他吧。

【哈利很想第二天就去戈德裡克山谷，但是赫敏另有主張。她相信伏地魔料到哈利會去父母逝世的地方憑吊，因此她堅持要确保僞裝最充分之後才能出發。所以，整整過了一個星期——他們從聖誕節前購物的麻瓜身上偷到了頭發，又一起在隐形衣下反複練習了幻影顯形和移形——赫敏才同意啟程。

他們要在黑暗的掩護下幻影顯形到那個村子，所以黃昏時兩人才喝下複方湯劑，哈利變成一位秃頂的中年麻瓜，赫敏變成了他那瘦瘦小小，有點像老鼠的妻子。她穿了件扣得嚴嚴實實的外衣，裝着他們全部家當（除了哈利戴在脖子上的魂器）的串珠小包塞在外衣裡面的口袋裡。哈利把隐形衣披到兩人身上，然後便一起旋轉着進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哈利的心髒高高懸了起來，他迫不及待要聽到村子裡的内容，他從未到過的家。然而斯内普簡直是和他作對一樣，一改之前語速飛快的閱讀風格，語速直接慢了一倍，活像他講課時的樣子。

小天狼星的呼吸也變得粗重，哈利猜他應該也有很久不曾靠近這個地方了。

【心跳到了喉嚨口，哈利睜開雙眼。他倆手拉手站在一條積雪的小巷中，頭上是深藍色的蒼穹，第一批星星已經在閃着微光。一些房子立在窄巷兩旁，窗戶裡的聖誕裝飾閃閃發亮。前方不遠處，金色的街燈顯示出那裡是村子的中心。

“這麼多雪！”赫敏在隐形衣下悄聲說道，“我們怎麼沒想到雪呢？千算萬算，還是會留下腳印！必須把它們銷掉——你走前面，我來——”

哈利不願意像啞劇中雙人扮的假馬那樣進村，身上蒙着東西，邊走邊用魔法掩去足迹。

“脫掉隐形衣吧，”哈利說，看到赫敏顯出害怕的樣子，“哦，沒事的，我們變了形，周圍又沒人。”】

若是往常穆迪或是其他大人們也許會對哈利冒險的決定批評幾句，然而在現在這個時刻，沒有人願意開口去破壞小救世主這個期待已久的時刻。

“你的父母會認出你的。”盧娜突然說，哈利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對自己使用了攝神取念，“每個人的靈魂印記都是獨一無二的，孩子無論變成什麼樣子，父母都會認出來。”

“謝謝，盧娜。”哈利頗為感激地說道，即便這可能隻是禮貌性的寬慰。

【他把隐形衣塞進外衣裡面，兩人沒有羁絆地朝前走去。冰冷的空氣像針紮在面頰上，沿途經過更多的房子：任何一座都可能是詹姆和莉莉曾經住過的，或是巴希達現在住着的。哈利望着那些積雪的前門、屋頂和門廊，自問是否還能記起一二，雖然内心深處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自己才一歲多一點。他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那所房子，不知道被施了赤膽忠心咒的人死掉後會發生什麼情況。小巷向左一拐，村子的中心——一個小廣場呈現在他們眼前。

廣場中央有一個戰争紀念碑狀的建築，半掩在風中的聖誕樹後面，周圍張挂着彩燈。這裡有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還有一個小教堂，彩繪玻璃的廣場對面放射着珠寶般的光輝。】

随着一句一句的描述，他們身邊的置景再度變幻，白雪覆蓋了周遭的地面，路旁坐落着不同樣式的小房子，遠處是那個類似紀念碑的建築，哈利他們身後的樹上裝飾着聖誕彩燈，側耳細聽似乎還有聖誕頌歌的聲音。唯一的不同是現在的天色還是晌午的模樣（也可能是為了閱讀者能看得清字），冬日稀薄的日光懶洋洋地灑在雪堆上。

哈利早在景色開始變化的時候就站了起來，盡管内心清楚這不過是魔法創造出來的虛幻之物，可在置身其中時仍是無法抑制的心潮澎湃。他走過亮着彩燈的房屋，撫過樹木粗糙的枝幹，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如果那一切沒有發生，他本該在這裡長大，擁有平靜又幸福的童年。會在聖誕節時坐着火車回到這裡，吃着母親烤的曲奇，坐在爐火前聽父親講述一段學校趣事；會在早晨起來後看到聖誕樹下的禮物，收獲到來自親長的祝福。

遠處傳來的教堂鐘聲将哈利拉回現實，他這才意識到小天狼星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羅恩和赫敏也在幾步遠的位置擔憂地望着他。閱讀從他站起來的一刻就按下了暫停鍵，沒人催促或是抗議，聽衆們都安靜的等待着。

“抱歉……”哈利并不願意讓大家等着他，“我走了個神。”

“沒關系，”唐克斯連連擺手，“還需要再待一會嗎？如果你想一個人我們我可以暫時回避。”

“不用了。”哈利回到了座位，“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那些房子裡走不出活生生的人，而坐在積雪中的他們仍然像待在室内一樣身上暖融融的。

小天狼星最後扭頭看了看遠處的屋舍才落座，好像希冀着能從裡面走出兩個熟悉的身影沖他揮手一般。

【這裡的雪都壓實了：被人們踩了一天的地方硬邦邦、滑溜溜的。村民們在他們面前交叉往來，被街燈短暫地照亮。酒吧門開關時傳出片斷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又聽見小教堂裡唱起了頌歌。

“哈利，我想今天是聖誕前夜！”赫敏說。

“是嗎？”

他已經忘記了日期，兩人都好幾個星期沒看報紙了。】

“是平安夜！”弗雷德有心想讓氣氛活躍起來，“要來首聖誕頌歌嗎？”

“這太怪了，明明我們進來的時候都快要夏天了。”喬治說。

“應個景嘛。”弗雷德分辨着遠處的頌歌聲打起了拍子，“我相信聖誕節不會遇到壞事的。”

“食死徒不放聖誕假期。”穆迪終于說出了之前要反駁的話，“别掉以輕心。”

【“我可以肯定。”赫敏說，眼睛望着教堂，“他們……他們會在那兒，是不是？你爸爸媽媽？我能看到那後面的墓地。”（斯内普讀到這時聲音有些顫抖。）

哈利感到一陣顫栗，那不止是激動，而更像是恐懼。現在距離這麼近，他倒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看了。也許赫敏了解他的感受，她拉起他的手，第一次領起路來，拉着他往前走。但走到廣場中間時，她突然停住了。

“哈利，看！”】

“看什麼？”羅恩抻着脖子往廣場方向望去，那塊石碑還在那裡，看起來和普通建築沒什麼兩樣。

哈利的心髒狂跳不止，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行動，等到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雕像附近，他看到了赫敏在書中指給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