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的閱讀已經結束,随着金斯萊放下書,房間也在逐漸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哈利忙慌慌地站起來想要最後去看看那座雕像,但就像之前一樣,一切變幻得太快了,隻一會他們就又坐在了那間類似禮堂的大屋子裡。
哈利略帶頹喪地坐下,小天狼星安撫性地摸摸他的腦袋。四周還是靜悄悄的,聽衆們并沒有像之前的閱讀間歇那樣活動休息或者吃些茶點,空氣中的沉重感像攝魂怪散布開的濃霧,幾乎變成了有形的壁障。
十幾個人就這樣像雕像般靜默了一刻鐘,哈利的大腦告訴他該出去走走,呼吸些新鮮空氣,可身體卻提不起勁來,甚至連站起身都做不到。
“所以,怎麼說?”小天狼星重重吐出一口氣,“接着讀下去,還是今天就這樣?”
“我這會吃不下東西。”羅恩嘟囔着說。
幾個孩子發出認同的聲音,哈利有心想知道自己的魔杖是否有一線轉機,于是也微微點了點頭,小天狼星于是沒再繼續問了。
盧平從金斯萊手中接過書時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如釋重負。
翻到新章節的一刹那,盧平的神情凝固了,甚至産生了把書塞給别人的想法。他嗫嚅着,直到唐克斯發覺不對湊過來要看。
“第18章,阿不思.鄧布利多的生平與謊言。”
“是麗塔那本垃圾!”不出所料,聽衆們炸了鍋,赫敏第一個嚷嚷起來。
“你們上哪搞到的?”弗雷德更關心這個問題,“這荒郊野嶺的。”
“我認為讀這章還不如讀巧克力蛙卡片。”羅恩引用了多吉在前文的話。
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哈利的大腦亂哄哄的,他已經在後悔剛才點頭的動作了,我應該要求吃晚飯然後馬上回房間的,這糟糕的一章無疑會将本就痛苦的一天變得更加漫長。
盧平向鄧布利多投去征詢意見的目光,而話題中的人物反而輕快地笑了笑,“這是躲不過去的呀。”
“如果有哪些诽謗之語讓您感到不适,請及時暗示我,先生。”盧平在嘈雜的聲讨聲中低聲說道,“我會停下來試試能否用别的辦法避過它。”
鄧布利多擺擺手,“讀下去吧,我也對這本書充滿了好奇。”
【太陽正在升起,純淨無色、廣袤無垠的天空高懸在頭上,對他的痛苦無動于衷。哈利在帳篷口坐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清澈的空氣。能活着觀看太陽在亮晶晶的、積雪的山坡上升起,這本身應該就是世上最大的财富了吧。然而他卻無心欣賞,他的感官被失去魔杖的災難擊傷了。他跳望着白雪皚皚的山谷。遠處教堂的鐘聲穿透了晶光閃爍的寂靜。
不知不覺地,他的手指掐進了手臂中,像在抵禦劇烈的疼痛。他曾無數次流血;曾有一次失去了右胳膊中的所有骨頭(盧平在這停了一下);這次旅行也已經讓他胸口和前臂留下了傷疤,還有手臂和額頭上原有的傷疤。可是,直到這一刻之前,他從沒感到自己曾被緻命地削弱,赤裸裸地易受傷害,仿佛他最重要的魔杖能力被剝奪了。他知道如果自己流露這樣的想法,赫敏會怎麼說:魔杖再好也好不過巫師。但她錯了,他的情況不同,她沒有感覺過那魔杖像指南針般地旋轉,向他的敵人發射金色火焰。他失去了孿生杖芯的保護,現在它不在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依賴它。】
小天狼星又想歎氣了,剛剛的寬慰在哈利的獨白中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未來究竟還有多少挑戰等着他們,哈利和赫敏是否會在這時遭遇食死徒,這一切情況他們都無從知曉,除了反複咀嚼着那幾句說爛了的安慰之語,其他什麼忙都幫不上。這一刻他突然認識到自己死亡帶來的另一種後果,他隻能眼睜睜看着教子忍受痛苦,甚至無法說出“我幫你們”的承諾。如果自己沒有死,一定會義無反顧跟着他們上路,哪怕是阿尼馬格斯的形态,至少一隻親人的流浪狗會更容易幫哈利搞到備用魔杖。
“但是伏地魔并不知道你的魔杖被損毀了。”羅恩試圖從另一個角度寬慰他,“隻要你隐瞞得夠好,他根本不會知道這回事。”
“而且那隻是一次偶然,哈利。”赫敏說,“雖然……鄧布利多教授解釋了緣由,但我們并不能每次都寄托于魔杖自主的攻擊。”
“我并沒有這樣想。”哈利情不自禁反駁道,“我隻是覺得恐慌,在這個節骨眼上失去了唯一的武器。”
“完全理解。”小天狼星拍了拍教子的後背。
“方便說說那段失去骨頭的經曆嗎?”盧平思量再三,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是什麼大事。”哈利連忙擺擺手,“魁地奇比賽的時候我跌了下來,胳膊斷了,本來隻是很小的問題,但是當時教我們黑魔法防禦術的是洛哈特……”
“他一揮魔杖,小問題變大問題,所有骨頭都不見啦。”喬治用最直白的方式揭露了結果。
“他還說自己治過别人。”羅恩無情補刀,“天地良心,我們至今都不知道有多少倒黴蛋因為他不得不去聖芒戈花更多的錢治療。”
盧平再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緣故。小天狼星在對面冷哼了一聲,“沒見過比他更标準的草包了。”
【他把那兩截魔杖從口袋裡掏出來,沒有再看一眼,就塞進了脖子上海格送的皮袋裡。皮袋裡已經裝滿了殘破無用的東西,裝不下别的了。哈利的手隔着驢皮觸到了舊飛賊,他有一刻差點忍不住把它掏出來扔掉。無法破解,沒有用處,像鄧布利多留下的其他東西一樣——】
鄧布利多聽到這番怨怼不由得失笑,留下的遺物在此刻實在是個幫不上忙的東西,哈利會有這種心态也是意料之中。如果可以,他甯願将這東西帶進墳墓,而不是交到男孩手上,讓他在這麼早就認清裡面沉重的負擔。
哈利咬着嘴唇,猶豫是否要解釋一番,可接觸到鄧布利多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後,他的怒火猛然間爬升起來,不管是在哪個方面,他都被蒙在鼓裡,看到鄧布利多想讓他知道的那些,走他安排給自己的路。這種憤怒毫無理由地占據了他全部心神,現在他一點也不想做多餘的解釋了,小救世主氣鼓鼓地别過頭去決定暫時不往那個方向看。
“你那個袋子還挺能裝的。”弗雷德摸不清他們為什麼這麼沉默,于是開口起了個話題,“我本來以為都快滿了。”
“海格送的禮物肯定也要比平常人的大些。”哈利說。
【對鄧布利多的憤怒像岩漿一樣噴發出來,灼燙着哈利的内心,湮滅了所有的其他感情。他們純粹是出于絕望,才說服自己相信了戈德裡克山谷藏有答案,相信這都是鄧布利多安排的秘密行動路線,要他們去那裡;然而沒有地圖,沒有計劃。鄧布利多讓他們在黑暗中摸索,獨自對付未知的、想象不到的恐怖,沒有援助。什麼都沒解釋,什麼都沒提供,他們沒有寶劍,現在,哈利又失去了魔杖。他還丢掉了那個小偷的照片,現在伏地魔一定很容易搞清他是誰了……伏地魔擁有了所有信息……】
“您還是不能告訴我們那個小偷的名字嗎?”赫敏問道。
“這并不會是一個懸案的。”鄧布利多盡量保持語氣輕快,“答案也許很快要揭曉了。”
羅恩望向哈利,似乎詫異于他這次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為書中的過分言論道歉,然而哈利放棄了與所有人的眼神交流,并沒有留意到好友的目光。
“那個小偷現在很危險。”盧娜說,“我希望他在安全的地方。”
【「哈利?」
赫敏好像害怕他用她的魔杖咒她似的。她臉上挂着淚痕,在他身邊蹲下,手裡哆哆嗦嗦地端着兩杯茶,胳膊下還夾着個大東西。
「謝謝。」他說,接過了一隻杯子。
「跟你說說話可以嗎?」
「可以。」他說,因為不想傷害她的感情。
「哈利,你想知道照片中那個人是誰,嗯……我有這本書。」】
赫敏沒想到答案來得這麼快,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在書裡?可是我從沒有——”
“巴希達家裡!”腦海中傳來咔哒一聲,哈利馬上提示她,“你應該是把那本書拿回來了,所以這章的标題才會是——那樣。”他含糊帶過了鄧布利多的名字。
【她怯生生地把書推到他的膝上,一本嶄新的《阿不思?鄧布利多的生平和謊言》。
「在哪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