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女皇後》這本小說裡,沈妄姝雖然是個腦袋空空、自私自利的反派角色,但卻是實打實的江南第一美女,因而即便沈妄姝惡名遠揚,但自打她十四歲及笄之後起,上門來求娶的人卻依舊多到要踏破沈府的門檻。
沈望舒今日穿的是一新做的身桃粉色百鳥銜花紋儒裙,頭發側梳一傾髻,發間簪着沈星遙今日送她的珍珠步搖,憑她這樣的長相,隻消要在面上随便點上一點胭脂,便能美的叫旁人都失了光彩,可如今盛裝打扮過後,反而叫她有如明珠蒙了塵,乍然間泯然衆人了。
而問題就出在她的妝容上。
這妝娘分明哪裡都為她仔細地把妝畫了,可卻顯得她顴骨高、鼻頭大、面中長、眉毛也壓眼睛,腮紅打得重了許多,像戲曲裡扮醜的鄉下媒婆,就連原本飽滿水潤的嘴唇也被畫得薄了一圈,讓她整張臉看上去刻薄又老相,宛若突然老了十五六歲。
但若是湊近了仔細看,這底妝、眉眼、口脂哪兒哪兒都畫的精緻,隻是拼在一起時又顯得人哪兒哪兒都不好看,沈望舒端着銅鏡看了小半日,由衷地感歎了句:“這還是個高手。”
沈望舒沒有對這個妝容發表什麼意見,反而轉頭去問那妝娘:“你叫什麼名字?”
那妝娘年紀瞧着不到三十,穿着打扮十分樸素,一聽沈望舒叫她,便立即作了一揖,低着頭道:“回小姐的話,小的叫李三娘。”
沈望舒這才問:“你是故意把我畫成這樣的嗎?”
李三娘一聽,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身子匍匐下去,連腦袋都快和地面貼在一起,畢恭畢敬地解釋道:“小姐有所不知,現在、現在這樣的妝容正流行呢……”
她嘴上說着流行,可講話的語氣分明是心虛的,沈望舒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那李三娘又滔滔不絕地道:“小姐本就美豔不可方物,隻是面容上略顯稚嫩,畫上這個妝之後,便似那天外飛仙,定能叫人看了念念不忘的。”
沈望舒都聽笑了。
她這生辰宴全權由杜姨娘安排,李三娘顯然也是受了杜姨娘的指使,才來沈望舒的臉上這樣鬼畫符的。而此時距離她的生辰宴開始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如果要這妝娘重新再畫,隻怕她會創造出更可怕的妝面來,再去找人來化更是來不及,可若是素顔出席這樣正式的場合,又顯得尤為不莊重。
杜姨娘是打定了,不論她現在如何選擇,今天這個臉是非丢不可了。
這招雖低級,卻明晃晃的惡心人。
沈望舒喊了侍衛來,先把李三娘帶下去看管起來,又轉頭對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侍女道:“吉祥,你去幫我打盆水來,我要洗臉。”
“這可如何使得?”那叫吉祥的侍女一聽就急了,趕忙來勸她,“小姐,宴席眼看着要開始了,您總不能素面朝天的到人前去。”
“誰說我要素面朝天?”沈望舒邊說邊去查看桌上的那些化妝品,這些東西雖然模樣古老,但其實跟後世裡使用的東西也算是換湯不換藥,她稍微琢磨一下,在手背上試一試顔色,也就差不多會用了,“老娘自己化妝。”
沈望舒化妝的水平雖然比不得那些美妝博主的出神入化,能夠徒手換人種、憑化妝刷做女娲,但拿來糊弄一下畫個淡妝倒也夠了。
吉祥臉上的表情更是震驚:“可是小姐……您不會化妝啊。”
她似乎是真的替沈望舒着急,連說話的語速都比平日裡快了三分,勸她道::“小姐本就生的像天仙似的,這妝畫的便是有幾分不合适,卻也難掩您花一樣的容貌,怎麼樣也醜不了……”
“前頭賓客都在等着了,您不去迎賓倒也罷了,若是連宴席都遲到了,又要叫人在背後嚼舌根了……”
這侍女話說的真切,似乎字字句句都在替沈望舒考慮一般,沈望舒卻不領情,隻問了吉祥一句:“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
吉祥當下便不敢再多嘴,乖乖出去給沈望舒備水了。
而沈府的前院此時正熱鬧極了。
這江南首富之女的生辰宴自然辦的萬分風光,不僅在府内張燈結彩,更是請了當紅的戲班和舞坊來唱戲跳舞,自晨起就已經在戲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一台又一台的戲,生怕來府上的賓客無聊似的。
沈府今日共設宴五十桌,宴請的賓客不僅有鄉紳豪爵,也有沈家産業裡的掌櫃夥計,再加上各式親朋好友、書生秀才的,竟也将這五十桌坐了個滿當當,而他們給沈望舒送來的玲琅滿目的賀禮,幾乎快要将一個院子堆滿了,叫本就奢華的沈府一時間有如金砌,珠光寶氣地迷了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