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在霍特将軍的指揮下,德軍對蘇33軍再次實行反攻圍截,維克多所在的第一近衛騎兵團與莫斯科派出的第四空降軍陸續對蘇33實行救援,可都以失敗告終,四月來臨的時候,蘇33軍徹底覆滅,總司令官葉夫列莫夫自殺。
消息傳回柏林的時候,希特勒在夏洛滕堡的廣場發表了講話,他信誓旦旦地向德國人保證,在這一年的夏天他們就可以徹底結束戰争,消滅蘇聯。
夾道的人群為他歡呼,鮮花與贊美淹沒了梅賽德斯上的元首,從菩提樹大街到勃蘭登堡門,元首的親衛隊踏着高傲的步伐,仿佛此刻在蘇聯的前線赢得作戰勝利的是他們一般。
諾伯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戴起帽子,消失在了人群中。
回到家的時候,瑪格麗特正坐在鏡子前打量着自己新做的發型,那是一種流行與德國上層婦女的卷發,以塗抹凡士林定型為主。
而瑪格麗特聽到了進門的腳步聲,她并不着急,又在發絲上多抹了些定型蠟後才滿意地出去,向諾伯問道:“怎麼樣?好看嗎?康娜斯夫人的手藝,她可是沃倫豪普特的得意學生,這得多虧了妮娜的介紹,她平日裡總藏着不少好東西。”
(沃倫豪普特:希特勒發型師)
“不錯。”他沒有什麼興趣的掃了一眼,然後拿起一份桌上的報紙,正要讀時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突然問道:“你剛剛說誰?”
“妮娜,保安總局海德裡希的夫人。”
諾伯皺了一下眉:“下次别和她走太近。”
“為什麼?”
“他們是搞情報的,我們不要和他們有過多交集。”
瑪格麗特不滿道:“可是你不能否認,他們很得元首的青睐,總比國防部内某些自以為是的人強,如果真能結識到更高級别的人,那我倒情願哩。”
“瑪格麗特你在說什麼?”
“我在陳述事實,古德裡安将軍已經老了,他總要退役的,不過是前是後罷了,還有倫德施泰,馮.博克,他們得罪了元首是他們的事情,你為什麼要摻和進去?白白浪費這麼好的機會,知道嗎,黨衛隊的約瑟夫一個月裡連升兩級,在從前他的妻子還要對我點頭哈腰,可現在,他升任了大隊長,和你平起平坐了。”
“約瑟夫舉報了古德裡安與克魯格将軍的對話,所以才獲得了提拔,但這絕不會是長久的,我是說這種行徑讓人不恥。”
“所以呢?品德高尚的人在哪裡?他們早就餓死在了威廉大街的下水道口。”
諾伯不想再和她争論下去了,他和瑪格麗特的談話已經越來越趨向于戰火,這不是他想要的,雖然他和瑪格麗特沒有愛情,但她好歹維持了他一段時間的體面,從這點來說,他并不想與她計較。
然而瑪格麗特見他沒有搭理,心内的怒火升騰得更厲害了,那就好像是發現自己成為了努力表演卻無人關注的小醜。
她一回頭,正好見到在一旁熨衣服的猶太女仆,她憤怒地沖了過去,一把奪過熨鬥就砸在了她的腳上。
“蠢貨,你的眼睛是長在腳底闆了嗎?沒看見衣服都要冒煙了嗎!”
猶太女仆被燙得叫出了聲,她抱住了受傷的腳,痛苦蹲下了身。
瑪格麗特不解恨又狠狠踹了一腳,罵道:“别偷懶,你這個猶太豬!”
女仆疼痛的聲音傳進耳朵,讓諾伯實在受不了了,他制止道:“隻是一件衣服而已,你不是有很多?”
女仆有一頭黑發,這讓他想起了邱小姐,在分隔後的四個月裡,他不知道她生活得如何,如果不是因為GS的那幫人随時在門口晃悠,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找她。
(1941年底罷免的軍官們都受到了蓋世太保監視)
“可我就喜歡這件!”
瑪格麗特并沒有對諾伯的勸阻加以理睬,而是更殘酷地虐打起女仆。
上帝,他實在受不了了!
他放下報紙起身,随意套起一件外套後就向外走去。
“你去那裡?”
“砰!”回應她的隻有門聲。
在一家不惹眼的啤酒館内,諾伯和剛從班加西(非洲)回來的費裡克斯聊起前線的狀況。
費裡克斯告訴他隆美爾将軍的舊疾又發作了,他很希望能批準假期回來養病,并由古德裡安将軍接任。
“他們拒絕了。”費裡克斯遺憾說。
“他們不會相信古德裡安。至少現在不會。”諾伯說,他和費裡克斯碰過啤酒杯。
“為什麼會搞成現在這樣。”費裡克斯再次歎息,他不能理解總指揮部内的那些明争暗鬥。
“也許是權利和欲望在作怪。”
“聖經裡說,人心是魔鬼的深淵,永遠得不到滿足。如果他隻是想靠戈林和希姆萊那幫人的話,那麼恕我直言,我對于這場戰争并不抱有樂觀。”最後一句,費裡克斯幾乎是壓着聲音說的。
“不談那些了,你見到羅賓了嗎?”
“沒有,他回來了嗎?”
“前兩天,我們一起去參加了曼施坦因将軍小兒子的葬禮。”
諾伯說完,費裡克斯驚訝的張開了嘴巴:“上帝,是吉羅嗎?他死了嗎?”
“是的,上個月在傳令的途中被榴彈擊中,當場就死了。那天我去參加葬禮的時候,曼施坦因的狀态很不好。”
“這件事情阿麗安娜居然沒有和我提起。”
“她也許是太傷心了,畢竟她曾經十分寶貝這個堂弟。”
“我應該去安慰她的。”費裡克斯理所應當地點頭,“那麼,西格呢?我聽說這次在東線的維亞濟馬獲勝的是第四軍,西格是不是也在那兒?”
“是的,但據他給我的來信說,他整整等了兩個禮拜,才等來了司令官霍特和第四裝甲團。”
“他的運氣可真他媽的好,下放沒多久估計又要被升調回總指揮部了。”費裡克斯羨慕道,“就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運氣。”
諾伯沒有說話,他抿了一口杯子裡的酒。
後來,他和費裡克斯從啤酒館出來時已經天黑了,可選帝侯的大街上,仍然有基金會的人在不知疲倦地募集冬振款。
盡管他們因為那在蘇聯凍死的二十萬士兵觸怒了希特勒,但終究是換來了政府的一點憐憫,此刻他走近募集箱,将口袋僅剩的5帝國馬克投了進去。
“感謝您的每一分捐贈,我們終将赢得戰争,希特勒萬歲!”
三天以後,一輛漂亮的甲殼蟲停在了漢堡唐人街的路口,瑪格麗特從車上下來,望着那些黃皮的亞洲人,她嫌惡地皺起眉,然而她現在卻不得不踏入這個令她反感的地方。
在那裡,她找到了一個頗有年齡的中國婦女,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
“這個背景看着像上海。至于這個姑娘嘛,年齡倒是不大,十九二十的樣子,不過,她看上去倒是有些……”
大媽盯着照片中的女子,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直到目光挪到她的腰部,猛地恍然大悟:“我曉得了,我曉得了,這是有了!”
“什麼?”
“就是懷孕了!您瞧,她這腰這肚子,就算穿再寬松的旗袍也能看出一些,我生過四個孩子,不會瞎說的。”
瑪格麗特瞬間感到天旋地轉,一陣踉跄,她扶住了身旁的燈柱。
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的丈夫居然會選擇一名低賤的黃種人,并且還和這個女人有了私生子。
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希普林的情婦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她猜測了無數種可能,都離不開一個風/騷的法國妓/女形象,可唯獨沒有想到一切會是這樣,會是一個中國女人。
瑪格麗特攥緊了那張照片,掩蓋住悲憤回到了車内。
晚上,她回來的時候,諾伯正在客廳裡接電話。
“我是諾伯特.馮.希普林。是的,的确是這樣。抱歉,我未能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說這是總指揮部的要求嗎?”諾伯的神色有些許的驚訝,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好的,我明白了。”他挂斷了電話。
而與此同時,瑪格麗特已經在門口失魂落魄地站了很久,可他隻是看到了她,卻一句話也沒有對她說。
照片還在瑪格麗特的手提包内,她該告訴他嗎?
就在前天,她從他的日記本裡發現了這張照片,她應該這麼做嗎?
瑪格麗特諷刺又悲涼的笑了,她也冷淡地一言不發地從他的身邊走過了。
第二天的清晨,熟悉的軍裝,锃亮的配/槍,黑色的公文包,男人走上了門口的梅賽德斯,汽車踏着塵埃一去不複返。
瑪格麗特站在窗前,眼眶裡有一夜未眠的血絲,那刻她近乎崩潰地蹲下身嚎啕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