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那樣睜着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向了程衍的方向。
程衍來到小狗的面前,蹲下身撿起了它。
程衍一邊擡手試圖撣去附着在表面的細小灰塵,一邊苦笑道,“什麼嘛……”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來日方長啊,陸铮……”
程衍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一遍又一遍麻木地撫着小狗的臉,說,
“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是世事無常……你讓我怎麼去接受啊……”
少年人隐忍的聲音逐漸消散在遊人散場的閑談中,本就鮮有人至的半山腰,此刻更顯寂寥。
“為什麼會這樣啊……”
“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啊……陸铮。”
……
畢業答辯,畢業典禮,工作,還債。
生活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時間也轉瞬即逝。
陸铮原以為自己和程衍分手後,一定會像電視劇裡上演的那樣,大哭一場,從而不吃不喝,再轉變成大病一場。
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程衍就像那投入平靜湖面的小石子,他讓陸铮的生活泛起了漣漪,也讓陸铮的生活有所改變。
但當這顆石子離去的那一天,陸铮發現,她的生活并沒有多少的變化。
那種失戀的痛,從未真實地降臨在陸铮的身上,直到在八月下旬,陸铮接到了一個電話——
接起電話的時候,陸铮正坐在辦公室内趕稿。
“陸铮。”
而來電的人,是陸铮從來沒有想到過的謝勝因。
自從陸铮接受了朗陳南發來的更有性價比的私包後,她就逐漸減少了牆繪的兼職。
兩人之間切斷了這唯一的聯系後,謝勝因便沒有和陸铮聯系過。
謝勝因:“你現在方便嗎?”
謝勝因這一通沒有預兆的電話接通後,陸铮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對與程衍的分開沒有感覺。
是這份痛感并沒有實際的載體。
而現在,隻是一個和程衍共同認識的人的電話,就讓陸铮整個人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她緊緊握住了手中數位闆的畫筆,喉間一陣發緊。
見陸铮沒有說話,謝勝因又開口了,“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你說。”
陸铮從工位上起身,在樓内找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
謝勝因:“我們會從嘉海市出發,明天早上的飛機。”
陸铮聽見在聽筒的那一邊,謝勝因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需要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問他了,他也不和我說。但我覺得……”
謝勝因頓了頓,“但我覺得,一旦程衍踏上了這個航班,你下一次再見他,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陸铮,英國很遠。你……确定不要在他離開之前,再和他好好談一談嗎?”
“勝因,你好像有點矛盾。”
聞言,陸铮輕笑了一聲,“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程衍嗎,我和他分手,對你來說應該是好事。遠赴異國,在沒有我的城市,你和他……還有無限可能啊。為什麼要在這個馬上就可以甩開我的關鍵時候,給我打這個電話。”
“你不怕我反悔了,不想和他分手了嗎?”
陸铮帶着一絲攻擊性的話讓那一頭的謝勝因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陸铮才聽見謝勝因冰冷的聲音,
“陸铮,我原以為我們還算是朋友。這兩年一起趕過的項目也不少,我也以為你對我這個人該有一定的了解。”
“我謝勝因從來就不屑于幹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和你說過,我之所以會和程衍一起出國,純粹是因為我們的求學計劃重合,并且父母相識。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在這種兩情相悅面前,我為什麼要去當那個介入者?”
謝勝因的語氣依舊平穩,“對,我是喜歡程衍沒錯,現在也喜歡。但這妨礙我把你當做朋友嗎?難道我就必須要因為喜歡他這個人,所以對他喜歡的人抱有敵意嗎?”
“我先是謝勝因,然後才是喜歡程衍的謝勝因。”
“我原以為我們是朋友,陸铮。”
謝勝因又強調了一遍,“我也原以為你拎得清。但是現在看來,我算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你就當我今天沒有打過這通電話吧。”
“對……”
陸铮的道歉隻說了一個字,電話就被挂斷了。
她垂下眼,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輕輕地歎了口氣,“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