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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時紅着臉裝睡的自己,鄭來儀胃裡一陣翻騰。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臉也如那時一樣,若是有什麼法子能夠阻止身體本能的反應,她會毫不猶豫去做。
可是眼下她隻能咬緊牙關,等着臉上的熱度退去。好在叔山梧的手也适時松開了她,默默執起缰繩的另一端。
注意力一旦轉移,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鄭來儀很快重新适應了馬兒的節奏。
可尚未平靜多久,叔山梧的左手倏然抓緊她手臂,身體傾向了一邊,鄭來儀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他握住了右側小腿。
“你——!你做什麼?!”她欲甩開他的手,卻被死死的按住。
“别動。”
鄭來儀被迫聽話,她也知道此時不能動,烏霜剛剛适應了自己的姿态,若是不管不顧地亂動,很可能重演剛才的局面。
花襜裙下绉紗長褲輕薄如紙,男人掌心的溫度隔着仿若無物的布料熨至肌膚。鄭來儀咬着牙要罵他輕薄,卻因着他接下來的動作無法出聲。
叔山梧的手指修長,手掌包裹住她整個小腿側面,沿着柔軟的腿腹寸寸下移。
直到伸進了她的靴筒。
鄭來儀心一沉,原來他早就發現自己靴筒裡藏着的東西。
龍鱗匕首被叔山梧握在手中,寒光一閃,利落地割斷了鄭來儀靴子勾纏在馬镫上的流蘇,而後他反手将匕首收回了懷中。
烏霜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鄭來儀的身體下意識後仰——這是讓馬停下的信号,她的後背再次頂住了男人寬闊胸膛。
馬兒終于停在了十餘裡之外。馬背上的二人卻如同靜止了一般。
叔山梧一動不動。鄭來儀想動也沒辦法動,于是不得不開口。
“你下去啊。”聲音中的愠怒顯而易見。
叔山梧不緊不慢:“方才在下便發現了,鄭小姐的騎術頗為老練……倒有幾分胡人騎兵馭馬的味道,也不知師從何處?”
“你在開什麼玩笑?”
鄭來儀下意識轉頭過去,然而二人距離實在太近,她稍微一動他的鼻息就在自己臉頰邊,卻偏偏沒有半分讓開的意思,于是重又恨恨地扭過頭去。
“我看二公子才是騎術精湛,或許整日混迹胡人之中,馭馬亦如他們一般娴熟自如!”
身後人突然沉默,一時氣氛僵滞。
半晌叔山梧低低笑了一聲,翻身下馬,仰頭看着馬上氣鼓鼓的人,好脾氣地朝她伸出手,要扶她下馬。
鄭來儀甯肯摔死也再不想碰他半分,抓住馬背上的鬃毛手腳并用地爬下了馬,雖然動作略顯狼狽,卻不妨礙她氣鼓鼓地架勢十足。
叔山梧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她将自己視作空氣,昂首挺胸地往回走。略勾了勾唇,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前面的人卻突然停下腳步,不甘心地轉回身來。
“那把匕首……”
叔山梧揚了揚眉,“怎麼?”
鄭來儀鎮靜心神,腹内盤算措辭,再開口時尋常不過的語氣:“——我看它造型别緻很是喜歡,也想要一把,不知二公子是從何處得來?”
天邊突然飄過大片厚重的積雨雲,一時遮住日光,周遭頓時暗了下來,顯得男人的面色也有些陰沉。
就在鄭來儀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的回答伴着風聲傳到耳裡。
“……是母親給我的。”
扯謊。
低垂的睫羽遮住鄭來儀目光中的懷疑,低聲道:“原來如此。”
叔山梧朝她走近,剛要開口說話,遠處突然響起李德音的聲音。
“椒椒——!”
他不着痕迹地退後兩步,恢複了一貫的冷然姿态,朝着上氣不接下氣的世子叉手行禮。
李德音潦草地點了點頭,沖到鄭來儀面前,因為激動聲音有些過大:“椒椒你沒事吧?!”
“沒事。讓世子擔心了。”
李德音猶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鄭來儀一番,轉頭看向在旁邊低着頭吃草的烏霜,作勢揚起手裡的馬鞭:“這該死的馬!竟突然發狂讓你受驚,我定叫他們好好調教一番!!”
鄭來儀壓着性子道:“不必。方才是我的問題,這是匹好馬,還請世子不要過于苛待它。”
李德音擺了擺手:“椒椒說什麼便是什麼吧!本世子和一匹馬計較什麼?你沒有受傷就好了!”
叔山梧鼻子出氣,似是笑了一聲。鄭來儀心頭愈發煩躁,隻對李德音道:“我們回去吧。”
李德音點頭:“今天費了些體力,回去休息休息換身衣服,晚上在别院給鹘國使臣踐行,椒椒也一起吧。”
“……好。”
李德音轉頭看向叔山梧:“於淵,與胡州市馬一事你也出了不少力,這次鹘國來的使者還記得你,點名要你也參加,一道來吧!”
身後的人恭順且爽快:“但憑世子吩咐。”
鄭來儀提步就走,心中暗自後悔方才那麼輕易答應了李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