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熊隐全盤托出那年與暹國人交戰的現場情況,并且根據記憶認出了鐘慕,所以才如此斷定鐘慕就是X,但這一解釋卻讓馬利嗤之以鼻。
“熊組長,你這辦案像是在玩過家家,我們可沒有這麼多時間聽你的一面之詞,你知不知道如果因為你的一個錯誤判斷,而導緻我們破案的方向出現偏差,這可是極為不負責的表現!”馬利敲着桌子厲聲道。
姜鳴用手托着下巴,開始沉默起來,安曉則是徘徊着視線,馬利話糙理不糙,但熊隐如此有把握,她必定還有更穩妥的答案,莫不是……
“除非,熊組長能夠證明,這鐘慕的确是X,否則,就憑你所謂的記憶,根本不能讓大家信服。”馬利又說道。
此刻會議室裡所有人如坐針氈,每個人的出發點都是正确的,組合在一起卻是有極大的摩擦,姜鳴一時間也進退兩難,他深知線人的安危是多麼重要,但如果熊隐沒有辦法證明這一事實,很有可能會導緻毀滅性的重大失誤,他們絕不能冒這個險。
就在這個時候姜鳴接到一個電話,待他走出會議室之後,何玉清臉色明顯變得難看。
“馬利,你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何玉清目光炯炯,盯着正在喝茶的馬利。
“玉清,我們都是幾十年的老警察了,深知辦案需要證據,但就憑你徒弟的猜測,說實話,我并不覺得這能夠作為判定鐘慕就是X的決定性證據,萬一抓錯了人不說,我怕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啊……”馬利說完朝熊隐看了看,随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
安曉與王優傑互看一眼,明顯聞到了一絲火藥味兒,兩人在一旁打着圓場,熊隐也不再說話,疲憊地揉着眉心。
過了半晌,隻見姜鳴神色嚴肅重新走進會議室。
“上頭指派的燕京行動指導組已經抵達霧城,你們所有人現在立刻安排下面的警員抓緊時間整理行動所需要的資料!”姜鳴語速極快,因為這是霧城公安局局長張勝武打來的電話,且張勝武此刻就在北江機場接見上頭的領導。
一小時後,破晶行動專案組的所有人員全都集結在刑警局多功能會議廳等待指導組的到來,熊隐卻還沒有收到項景的任何消息,她站在走廊上不停灌着冰水,現已經快十點,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從樓梯口傳來,她知道該是時候講出關于項景的真實身份了。
指導組的領導也絲毫不拖沓,這次的案子已經驚動了上頭,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争取每分每秒的時間幫助聯合行動取得成功。
此刻坐在會議廳裡的,都是幾個省市具有權威性的高層領導:燕京市中央指導組組長李偉明(包括指導組十二名幹部)、霧城市公安局局長張勝武、副局長姜鳴,刑警局局長何玉清、副局長韓陽、霧城市禁毒局局長馬利、南陽省公安廳處長王優傑、雲江省公安部禁毒局處長安曉,以及刑警局、禁毒局幾個大隊的隊長。
熊隐在得到何玉清的指示後,為所有領導重複了剛才的會議内容,并且在最後,說出了項景的身份以及項景在鐘慕别墅裡所了解的一系列情況。
然而在今天早上,偵察民警正準備前往TM醫療公司進行抓捕任務,卻得知鐘慕在半個月前就已經無法聯系上,并且公司内部出現了嚴重的資金短缺情況,與此同時,另外幾組偵察小隊搜尋的各個地下賭場與錢莊,也早已是人去樓空。
熊隐不由得懷疑,鐘慕是想要潛逃出境。
就在這時,她終于收到項景的信息:[北江醫院新區,速來!]
一小時前——
北江醫院新區,位于北郊區北恒路,屬主城區地理位置較好的一個地段,也是由蕭氏旗下的建築公司所承接的項目,在15年就已經開始動工,直到今天,才正式開始啟用。
整個醫院大樓外是一片較寬的廣場,衆多記者已經早早在此等候,醫院門口車水馬龍,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附近住宅區的居民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聽說這醫院新區即将開業問診,現如今全都聚集在這裡觀看舞龍舞獅和腰鼓隊的表演,門口彩帶飛舞,懸挂着一排排紅色橫幅,中間的紅毯從大門一直延伸到醫院大廳,兩側的花籃多到已經堆放不下,隻得安排臨時工搬運至另一邊,以免看起來太過擁擠。
“诶,那個誰,把這花籃往旁邊放一點。”穿着西裝的男人用手指着這些臨時工。
大多數臨時工都帶着帽子穿着統一的馬甲,還分發了口罩,絲毫認不出誰是誰。
蕭楠翊趁着人多混進了一樓的雜貨間,這是為啟動儀式專門設置的臨時置物點,也是臨時工存放衣物的地方,她順利取走帽子和馬甲,僞裝成工作人員在人群中穿梭,時刻觀察周圍的動向,終是讓她看到了陸顔與項景的身影。
霧城幾位市領導與書記的專車先後到達,紛紛由迎賓組帶往入座區,舞台上方是一面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關于醫院的動态展示圖與宣傳視頻。
陸顔坐在台下的中間主位,全然沒有心思觀看,坐在她後座的,是項景以及鐘慕安排在陸顔身邊的保镖,為的就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主持人介紹完畢後,接着就是剪彩儀式,陸顔作為醫院的大股東自然是需要一同與院長和其他領導上台。
蕭楠翊聽到主持人念出陸顔名字的時候,将帽檐擡高,看着陸顔一步步走到台上去,一身素雅的白襯衫與黑褶裙,頭發盤得精緻,襯衫外頭,是她送給陸顔的項鍊,在陽光照射下閃出瑰粉色潤澤。才不過半月,陸顔看起來卻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蕭楠翊想要将人看得更清楚,不由得往前小心地挪動着步伐,以免讓人看出端倪。
今天天氣很好,适合這種盛大的儀式,陸顔沉着眸子剪去綢緞,擠出一絲笑容,臉上的冷白是熾陽也照不暖的凄蒼。
舞台兩端的音樂,台下的歡呼與掌聲,蓋住她快要墜落的魂,轟地一下跌在蕭楠翊心裡,她無法想象陸顔在這些日子到底經曆過怎樣噬心奪魄的狂風暴雨,但無論如何,今天她必須帶她走。
剪完彩後差不多已是儀式的末尾階段,接下來就該進入醫院内部了解大概的實際情況,領導對于這一安排早已是滾瓜爛熟,享受着指點江山的權利做派,一行人烏泱泱地從大門走進醫院,陸顔也無法暫時先離開,隻好一并前往陪同,身後跟随的是項景與鐘慕的四個手下。
這時候除了在外面領取醫院提供給群衆福利的那些圍觀者,就隻剩下舞龍舞獅與腰鼓隊繼續又唱又跳。
蕭楠翊趁着儀式的繁亂,悄然潛進醫院裡,跟随着領導的大部隊末端人流,那都是一些小報記者,隻能拍拍背影。
蕭楠翊帶着口罩和眼鏡,若不是太熟的人,任誰都認不出現在的她,她也逐漸膽大了起來,開始加快步伐,幾個眨眼之後,項景明顯感覺到身旁有一絲異樣,她微微側過頭看,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兩人視線交彙一瞬,裝作不認識,蕭楠翊看似不經意地一瞥,實則在觀察那幾個保镖的一舉一動。
陸顔走在前面,絲毫不知道蕭楠翊就跟在自己身後不遠,她打起精神與一旁的領導交談,一行人不知不覺已去到另外一個區域的花園。
隻覺得有些累,大概是身體還沒恢複好的原因,陸顔看着斜前方不遠的洗手間,與幾位領導簡短說了幾句就離開人群,朝着那邊走去。
蕭楠翊先是不動聲色跟着一行人進入另外一棟樓,放慢了腳步,停在大門口觀察,隻見陸顔去往了另一邊,看箭頭标志,那應該是衛生間。
她拉低帽檐,踏進一坡石子路,與陸顔是同樣的方向,這應該是專為病人打造的步行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