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漫長的五個星期過去了,哈利沒有得到巫師朋友的一點兒消息,看來這個暑假差不多跟去年暑假一樣糟糕了,】
“什麼玩意兒?”西裡斯破口大罵道,他的怒氣節節攀升,即将突破臨界點。
“嗯,他的确說了‘差不多’。”穆迪聳了聳肩。
“你根本沒在幫忙!”西裡斯沖他大吼大叫。
“他們準保得可怕到一定程度,才能超越他們以前的所作所為。這年夏天總不會發生了什麼折磨或謀殺事件,使得它甚至比去年還要糟糕吧……①”唐克斯喃喃自語。
“拜托了,别說這種話。”莫麗低聲啜泣着。在她心裡,哈利就像是她的第七個兒子……聽着他在他那些親戚所謂的‘照顧’下是多麼的悲慘痛苦、飽受虐待,對她來說與酷刑無異。
【隻有一點點小小的改善——在哈利發誓不給朋友送信之後,弗農姨父總算允許他在夜裡把貓頭鷹海德薇放出去了。弗農姨父之所以讓步,是因為海德薇一直被關在籠子裡就會吵鬧不休。】
“哎,這算是小小的改善,”亞瑟的聲音裡充滿了苦澀,“可他們為什麼要逼他發誓不給朋友送信?”
“因為他們想掌控局面,”穆迪解釋道,“他們覺得隻要讓波特感到痛苦,就能證明他們依然是上位者,能壓制住他。此外,我認為他們也害怕這個男孩送信後,他的朋友們會替他打抱不平,對他們施惡咒什麼的。”
“哼,一堆廢話,”西裡斯斥道,“不包括我們會對他們施惡咒的那部分——但你們明白嗎,僅僅因為他們警告他别這麼做,并不意味着他非得聽,哈利就應該表面答應然後繼續送信的。”
“隻要别讓他們發現就行。”金斯萊憂慮地補了一句。
【哈利寫完怪人溫德林的内容,又停下來聽了聽。漆黑的房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遠處傳來大塊頭表哥達力粗重的呼噜聲。時間一定很晚了,哈利想。他的眼睛累得發癢。或者,還是明天夜裡再把論文寫完吧……】
“是該明天再寫,”莫麗擔心地說,回想起了哈利眼睛下面那濃重的青黑色陰影,他看上去像是幾個星期以來都飽受失眠的困擾,瘦弱的身體、蒼白的臉色和疲憊不堪的雙眸組成了這個可憐的、仿佛身患重病的男孩,“他需要好好睡一覺!”
【他把墨水瓶蓋上,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舊枕頭套,把手電筒、《魔法史》、他的論文、羽毛筆和墨水放了進去。他從床上下來,把那些東西藏在床底下一塊松動的地闆下。然後他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床頭櫃上的夜光鬧鐘。
淩晨一點。哈利的心異樣地跳了一下。不知不覺,他滿十三歲已經整整一個小時了。】
“生日快樂,哈利。”西裡斯呢喃道,聲音小到連萊姆斯那敏銳的耳朵也無法捕捉。他錯過了哈利生命中的太多太多,再一次地——内疚和悔恨又開始啃噬他的心髒。此刻他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他已經連續十二年錯過了哈利的生日。
這個想法讓他倏忽間瞪大了雙眼。不……他錯過了哈利的所有生日……他剛記起來,在哈利一歲生日的時候,他被鳳凰社的事務絆住了;不僅如此,哈利過十四歲生日時,他正在逃亡的路上;而最近的一次——哈利的十五歲生日——他又不得不呆在這所老宅裡發黴。這意味着,他事實上錯過了自己教子的每一個生日……他算哪門子教父啊?
他把臉埋在雙手裡,感覺自己的淚水又要決堤了。不錯,他是送給了哈利一把火弩箭以彌補所有那些他錯過的生日和聖誕節,但這是不一樣的……給教子過節的記憶才是他真正錯過的東西。②
“西裡斯?”亞瑟注意到了他臉上痛不欲生的表情,關切地詢問道,“你沒事吧?”
他隻是低垂着頭胡亂點了點。他很想趕緊結束這一章,然而他又很害怕不知何時會聽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書中。這還僅僅是第一章呢,他就已經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聽下去了。
【哈利還有一個與别的孩子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不太盼着自己的生日。他從生下來到現在沒有收到過一張生日賀卡。前兩年他過生日的時候,德思禮一家根本不聞不問,他沒有理由指望他們能記得今年的生日。】
“他們最好記得!”莫麗咆哮道。生日是多麼的重要!雖然他們家算不上富裕,但家裡每個孩子過生日時,她都會早早地起床,為壽星烤一個蛋糕。一個母親,怎麼能在溺愛自己的孩子的同時,絲毫不關心她妹妹唯一的孩子呢?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哈利穿過黑乎乎的屋子,經過海德薇空空的大鳥籠,來到敞開的窗口。他靠在窗台上,剛才在被窩裡待了那麼久,此刻清涼的晚風拂在臉上真是舒服。海德薇已經兩個晚上沒有回來了。哈利并不為它擔心。它以前也曾出去過這麼久。但是哈利希望它能很快回來,這個家裡的所有活物,隻有海德薇看見哈利不會皺眉頭。
相對年齡來說,哈利長得又瘦又小,但這一年裡他也長高了幾英寸。不過,漆黑的頭發還和以前一樣——不管他怎麼鼓搗,都亂糟糟的不肯服帖;鏡片後面的眼睛綠瑩瑩的,】
“真好,”西裡斯說,聽上去稍微開心了點——盡管他仍然不願意把頭擡起來,“他長得就像小号的詹姆,但他的性子跟莉莉一模一樣。”
“我想人們常說的那句話是有道理的,”萊姆斯笑言,“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緊接着他湊過來耳語道:“不過我注意到,比起我們已經讀完的前兩學年,這一年他的表現更像是個貨真價實的‘麻煩制造者’。”
西裡斯隻是給了他一個虛弱的微笑——他期待着聽到那些内容,然而他的心依舊布滿了裂縫,裂縫中充斥着愧疚與悔恨。
【額頭上的頭發間,一道細細的傷疤清晰可見,形狀像一道閃電。】
“哦,好極了,又來一遍。”穆迪陰郁地咕哝道。
“什麼‘又來一遍’?”亞瑟問他。
“這本書又要說一遍哈利是怎麼得到那個傷疤的了。”萊姆斯悲傷地回道,再一次将關切的目光投向了西裡斯。
【在哈利所有的不尋常之處中,這道傷疤是最不同凡響的。它不像德思禮一家十年來所聲稱的那樣,是那場導緻哈利父母喪身的車禍留下的紀念,因為莉莉和詹姆·波特并不是死于車禍。】
“那是當然了,”西裡斯低聲喃喃,餘怒未消——因為德思禮竟然這麼欺騙一個小孩子,歪曲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他們是為了保護哈利而犧牲的!”
【他們是被殺害的,是被一百年來最可怕的黑巫師伏地魔殺害的。哈利從那次襲擊中死裡逃生,隻在額頭上留下一道傷疤。伏地魔的咒語沒有殺死哈利,而是反彈到自己身上。伏地魔不死不活,逃跑了……】
“為什麼我們又要聽一遍這些?”西裡斯忍不住問道,用手捋了捋他亂糟糟的頭發,“聽一回就夠糟糕的了,而且再聽多少回也不會變得更容易……”
【可是,哈利在霍格沃茨又跟伏地魔碰上了。】
“别讓我又想起來這事兒!”莫麗恐懼地低喃道,對那個怪物的可怕描述令她瑟瑟發抖。
【哈利站在黑黢黢的窗口,回憶着他們的上次交鋒,不得不承認他能活到十三歲生日算是幸運了。】
“運氣?”穆迪揚聲道,“運氣是失敗者的借口。這小子明明靠的是勇氣——且不提他的能力!”③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本不必遭受這些……”莫麗用手捂着嘴發出了微弱的泣音。
【他掃視着群星璀璨的天空,尋找海德薇的身影,也許海德薇會嘴裡叼着一隻死老鼠朝他飛來,期待他的表揚。】
“那真是一隻很有個性的鳥。”瘋眼漢贊道。
【哈利漫不經心地掃視着那些屋頂,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看見了什麼。
在金黃色月亮的襯托下,有個大活物奇怪地歪着身子、撲閃着翅膀朝哈利這邊飛來,越來越大。哈利一動不動地站着,注視着它漸漸降落。哈利的手放在窗戶插銷上,有過片刻的遲疑,不知道是否要把窗戶關上。接着,那個怪家夥從女貞路的一盞路燈上方掠過。哈利認出來了,趕緊閃到一旁。】
“那是什麼?”唐克斯問道,扒拉着金斯萊的胳膊探頭探腦,眼睛不住地去瞧他手裡的書。
“耐心點,我正要往下讀呢。”金斯萊無奈道,唐克斯抱歉地沖他笑了笑,一旁的萊姆斯不着痕迹地朝金斯萊皺了皺眉。
【三隻貓頭鷹從窗口飛了進來,】
“噢!”唐克斯興高采烈地說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這一章的标題叫‘貓頭鷹傳書’了!”
“不是吧,”西裡斯故作驚訝地問道——他總算是把頭擡了起來,“居然是因為這個嗎?”
【其中兩隻托着第三隻,它看上去已經失去了知覺。它們撲哒一聲落在哈利床上,中間那隻灰色的大貓頭鷹立刻倒了下去,一動不動,它的腿上綁着一個大包裹。】
“那想必是埃羅爾。”亞瑟會意地說。
“嗯……”金斯萊對韋斯萊夫婦建議道,“你們是不是該讓他退休啦?他聽上去已經不太适合長途跋涉送信了。”
“我們是有想過,”莫麗細聲細氣地回答,“畢竟他的年紀那麼大了。我隻是覺得退休前再飛一趟也不會怎麼樣……吧?”
【哈利一眼認出了那隻昏迷不醒的貓頭鷹——它名叫埃羅爾,是韋斯萊家的。哈利沖到床邊,解開埃羅爾腿上的繩子,拿下包裹,把埃羅爾抱到了海德薇的籠子裡。埃羅爾睜開一隻視線模糊的眼睛,無力地叫了一聲表示感謝,便大口喝起水來。】
“可憐的家夥。”唐克斯說。
哈利的體貼讓莫麗露出了微笑——如今有這種品格的人似乎少之又少。
【哈利轉向另外兩隻貓頭鷹。那隻又大又白的母貓頭鷹正是他的海德薇。它也帶着一個包裹,露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
“你曉得嘛,”亞瑟轉向穆迪笑道,“你是對的——那隻貓頭鷹絕對稱得上是獨一無二。”
“我喜歡那隻貓頭鷹,”唐克斯夢呓般地說,“她太漂亮了。”
【哈利去解包裹的時候,海德薇親熱地用嘴啄了他一下,然後就飛到屋子那頭找埃羅爾去了。
哈利沒有認出第三隻貓頭鷹,這是一隻挺漂亮的黃褐色貓頭鷹,不過哈利立刻就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了。除了第三個包裹外,它還帶着一封蓋有霍格沃茨飾章的信。哈利取下這隻貓頭鷹身上的東西,它煞有介事地抖抖羽毛,展開翅膀,從窗口飛到了外面的夜色中。】
亞瑟不知怎的聯想到了貓頭鷹版的珀西。
【哈利坐在床邊,抓起埃羅爾的那個包裹,撕開包裝紙,發現裡面是一個金紙包着的禮物,還有他平生收到的第一張生日賀卡。他手指微微顫抖着打開信封,】
“他十三歲了,而在此之前他從未收到過生日賀卡?”唐克斯歎了口氣,“這也太慘了……”
“他為什麼這麼緊張啊?”莫麗又心疼又困惑,“這是一份禮物,他表現得卻好像它要跳起來咬他一口似的!”
“如果你從來沒有好好過一次像樣的生日,你會有什麼感受?”萊姆斯的聲音幾乎是冷酷的,“我的意思是,你擁有這樣一個充滿愛的大家庭,可哈利呢?想想他這些年來被迫和什麼樣的貨色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