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厭他們所有人！”莫麗抽了抽鼻子，惡聲惡氣地念叨，“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哈利在他們眼裡是不是連人都不算？”①

“她的可怕程度和德思禮他們不相上下，”萊姆斯說，“姓德思禮的就沒什麼好東西——這就是唯一的解釋。我真搞不懂這些麻瓜憑什麼逍遙法外十幾年！”

“他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②”西裡斯發狠地怒叱。

西弗勒斯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他回想起了上那幾節漫長的大腦封閉術課時看到的記憶，心中的憐憫之情更甚。看來他和那個男孩的共同點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直到今天，達力一想起這件事，仍然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瑪姬要在這裡待一個星期，”弗農姨父咆哮着說，“既然我們談到這個話題，”他惡狠狠地用一根肥胖的手指戳着哈利，“在我去接她之前，有幾件事我們需要先說清楚。”

達力得意地傻笑起來，把目光從電視機上收了回來。看着爸爸教訓哈利，是達力最喜歡的一項娛樂。

“首先，”弗農姨父吼道，“你對瑪姬說話時，必須記住使用禮貌用語。”

“沒問題，”哈利沒好氣地說，“隻要她對我說話能做到這點。”】

“讓他瞧瞧你的厲害，哈利！”西裡斯痛快地笑道。

“我想他是在聲明——他會把他們喋喋不休的廢話當做耳旁風。③”穆迪咧嘴一笑。

【“第二，”弗農姨父就像沒聽見哈利的回答似的，繼續說道，“瑪姬對你的那些怪異之處一無所知，我不希望她在這裡時出現任何——任何奇怪的事情。你必須規規矩矩，明白嗎？”

“隻要她能做到，我就能。”哈利從緊咬的牙縫裡說。】

“好樣的，孩子！”西裡斯贊道，“讓他們看清楚誰才是老大！”

【“第三，”弗農姨父難看的小眼睛在紫色的大臉膛上眯成了一道縫，“我們已經告訴瑪姬，你進了聖布魯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學校。”】

“什麼玩意兒？”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看在梅林的份上！”萊姆斯的語氣中充滿憤慨。

“他怎麼能對她胡說八道？”莫麗氣得聲音發顫，“哈利不是少年犯！他竟敢這麼編排自己的親外甥？！”④

“他就是個又蠢又壞的卑鄙小人！”唐克斯喊道，“難道你還指望他的狗嘴裡能吐出象牙來？”

【“什麼？”哈利嚷了起來。

“小子，你也要咬住這種說法，不然有你的好看。”弗農姨父厲聲吼道。】

“‘哈利’！是‘哈利’！”西裡斯也嚷了起來，“他有名字！我知道你的腦仁隻有螞蟻那麼大，可‘哈利’這個詞還不至于那麼複雜！”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好像剛跑完了幾英裡，唾沫星子從他抽動的嘴角飛濺出來——他看上去快要氣瘋了。

“哎呀，好了好了，”萊姆斯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關切和擔憂，“隻是……隻是冷靜下來，大腳闆。這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了，還記得嗎？”

“為什麼？”西裡斯擦了擦嘴，質問道，“到底是為什麼我們不得不翻來覆去地聽這幾個無情的混蛋折磨哈利？”

“我—我們不知道，”亞瑟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愁緒，“但現在我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了，我們可以阻止那些惡行——我們可以确保類似的事情不再發生，而且……”

“不再發生？從一開始就不該發生！”西裡斯沒等他說完就氣不過地插嘴道。

金斯萊用手肘輕推唐克斯，朝那本書偏了偏頭，一切盡在不言中：趁西裡斯還能忍住不大開殺戒，她最好趕緊往下讀。

【哈利坐在那裡，臉色煞白，怒火中燒。他盯着弗農姨父，簡直不敢相信他說的話。瑪姬姑媽要來住一個星期——這是德思禮一家送給他的最糟糕的生日禮物，就連弗農姨父的那雙舊襪子也沒這麼糟糕。】

“這算什麼生日禮物，”金斯萊的語氣頗為沉重，“在送這個‘禮物’之前，他們至少應該對他說句‘生日快樂’吧？”⑤

“誰在乎？”瘋眼漢說，“看來那孩子下周要多忍受一個德思禮了——換做是我，我會比他更生氣。”

“我不怪你。”唐克斯恹恹地接話。

【“好了，佩妮，”弗農姨父說着，笨重地站了起來，“我去車站了。達達，想跟我一起出去兜兜風嗎？”

“不想。”達力說，看到爸爸已經教訓完哈利，他的注意力又轉回到電視上了。

“達達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迎接他的姑媽呢。”佩妮姨媽用手梳理着達力濃密的金黃色頭發，說道，“媽媽給你新買了一個漂亮的蝴蝶形領結。”】

“哦，一個新領結！”西裡斯模仿着少女的嗓音尖聲感歎，故作興奮地鼓起了掌，“有那麼多層下巴擋着，他愛戴什麼就戴什麼——反正别人又看不見！”⑥

【弗農姨父拍了拍達力肉嘟嘟的肩膀。

“那就過會兒見。”他說完就離開了廚房。

哈利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呆呆地坐在那裡。突然他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他扔下面包，迅速站起來，跟着弗農姨父走到前門。

弗農姨父正在穿便裝短大衣。

“我不帶你去。”他一轉身，看見哈利正注視着他，便沒好氣地吼道。】

“你們可以說我瘋了——這一點我承認，”瘋眼漢說，“但我打一開始就不覺得他是想去‘兜風’，我聽着他倒是像在謀劃或争取什麼東西。”

“那麼他究竟想得到什麼呢？”莫麗問他。

“也許他是打算問問下周他能不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來？”金斯萊聳了聳肩。

【“我才不想去呢。”哈利冷冷地說，“我想問你點事。”

弗農姨父懷疑地打量着他。

“在霍格——在我們學校，三年級學生可以偶爾到村子裡去。”哈利說。】

“哈利，跟他說這些沒有意義，他是不會給你的許可表簽字的。”莫麗失落地低喃。

“起碼不願意！”西裡斯怒形于色。

【“那又怎麼樣？”弗農姨父厲聲問，一邊從門邊的挂鈎上取下汽車鑰匙。

“我需要你在許可表上簽字。”哈利一口氣說道。

“我憑什麼那麼做？”弗農姨父冷笑着說。】

“為了證明你那顆空洞的心裡還存在着一點點善良？”西裡斯挖苦道。

“他太刻薄、太卑劣了，還‘善良’？他連心都不見得有吧！⑦”唐克斯提出異議。

【“這樣的話，”哈利小心地斟詞酌句，“那就難了，我是說騙瑪姬姑媽說我上的是那所聖什麼什麼……”

“聖布魯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學校！”弗農姨父吼道，哈利高興地聽見弗農姨父語氣裡透出明顯的緊張。

“對極了，”哈利平靜地擡頭望着弗農姨父那張醬紫色的大臉，“記起來挺費勁兒的。我還要讓它聽起來真像那麼回事兒似的，對嗎？萬一我不小心說漏了嘴呢？”】

西裡斯這才意識到哈利在謀劃什麼，他不由得——讀這章以來的第一次——開懷大笑：“啊哈，敲詐！這是最可靠、最好用的賄賂方式。”

“小機靈鬼。”萊姆斯微笑着點點頭，但他仔細一想，笑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在他當教授期間，哈利從來沒有去過霍格莫德……至少就他所知沒有。所以假設哈利确實和德思禮達成了某種交易，那為什麼他們最終仍舊不肯簽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破壞了哈利的計劃。

【“我會把你的腸子都揍出來，知道嗎？”弗農姨父吼道，舉起拳頭朝哈利逼來。】

“你敢動他一根頭發試試，德思禮……”西裡斯兇神惡煞地威脅道，其他人都提心吊膽地盯着他，有幾個人甚至悄悄挪遠了些，以防他氣到無差别攻擊。

【但是哈利沒有退縮。

“把我的腸子揍出來，瑪姬姑媽也不會忘記我想告訴她的話。”他一字一頓地說。】

“就是這樣，哈利！”西裡斯言辭激烈地說，“讓他們明白，你也是有脾氣的！”

【弗農姨父怔住了，拳頭仍然舉着，臉變成了一種難堪的紫褐色。

“不過，如果你肯在我的許可表上簽字的話，”哈利一口氣接着往下說，“我發誓我會記住我應該在哪裡上學，我會表現得像個麻——像個正常人一樣。”

哈利看得出來，弗農姨父腦子裡在盤算，盡管他龇着牙，太陽穴上的血管在突突跳動。

“好吧，”最後他氣沖沖地說，“在瑪姬來訪期間，我要好好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如果最後證明你一直循規蹈矩，沒有把話說漏，我就給你簽那張該死的許可表。”】

“可他真的會信守承諾簽字嗎？”金斯萊半信半疑，“以我目前對弗農·德思禮的了解，他是那種會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随意扯謊的人。”

“考慮到哈利那一年還是沒去成，”萊姆斯陰郁地指出，“我并不驚訝他會出爾反爾。”

“真是個混蛋！”唐克斯大聲喊道，一旁的西裡斯下巴上的一塊肌肉跳個不停，“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你所需要做的隻是簽個名！沒别的了！又不指望你交錢或者做什麼難事！”

“盡管德思禮是個爛人，”亞瑟搖了搖頭，“我想如果哈利履行了承諾，他會簽字的。别忘了，他對哈利既恨又畏，他害怕哈利會用魔法對付他——或者至少——請巫師同伴替自己教訓他。”

“好主意。”西裡斯咆哮道，他已經想出了幾百種方法報複德思禮一家。有機會的話，他打算讓他們餘生的每一天都受盡折磨、叫苦不疊——就像他們對哈利做的那樣。

【他一轉身，拉開前門走了出去，又重重地把門關上了。他使的勁兒太大，門頂上的一小塊玻璃被震得掉了下來。

哈利沒有再回廚房。他上樓走進自己的卧室。既然要裝成一個真正的麻瓜，最好現在就開始行動。他悶悶不樂地把他所有的禮物和生日賀卡慢慢收攏起來，跟他的家庭作業一起，藏在那塊松動的地闆下。然後他走向海德薇的籠子。埃羅爾看上去已經恢複了，和海德薇一起睡得正香，腦袋埋在翅膀裡。哈利歎了口氣，用指頭把它們倆都捅醒了。

“海德薇，”他愁眉苦臉地說，“你必須出去避一個星期。跟埃羅爾一起去，羅恩會照顧你的。我給羅恩寫一封短信，把事情跟他說清楚。别用那種眼光看着我，”——海德薇那雙大大的琥珀色眼睛裡滿是責怪，“這不能怪我。隻有這樣，我才能跟羅恩和赫敏一起去霍格莫德村。”】

莫麗歎了口氣，她由衷希望哈利能夠通過别的方式得到簽名。為了這張許可表，哈利不得不把他剛剛得到的生日禮物收起來，并送走他在女貞路的唯一一個朋友，這也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