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經常含沙射影地暗示哈利為什麼會成為這樣一個沒出息的人。】

“我的天，”唐克斯把頭發變成了她最喜歡的泡泡糖粉色，感歎道，“他就這麼硬生生地忍受了一個星期？這孩子有着聖人般的耐性。”

“哼，裝模作樣，他可騙不了我。”西弗勒斯說，話雖如此，他内心受到的震撼并不小——他還以為早在這些折磨發生前波特就會爆發呢。①

【“弗農，這孩子變成這樣，你千萬别責怪你自己。”她在第三天吃午飯的時候這樣說，“如果骨子裡的東西壞了，誰也拿它沒有辦法。”】

“哈利沒有任何問題！”莫麗怒氣沖沖地說，其他人都點頭表示贊同，甚至包括西弗勒斯——盡管他動作僵硬得仿佛違背了自己的意願。他私下承認，無論是誰都比姓德思禮的人強。

萊姆斯怒視着這本書，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接下來要侮辱詹姆和莉莉了。”

“哦，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最好别這麼幹！”西裡斯咆哮道。坦率地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耐着性子聽多久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在他忍無可忍動身去追殺她，然後幹脆利落地結束她罪惡的生命之前。②

【哈利使勁把注意力集中在吃飯上，但是他忍不住雙手發抖，怒火直往臉上燒。别忘了許可表，他對自己說，想想霍格莫德。什麼也别說。别起身——

瑪姬姑媽伸手去拿她的酒杯。

“這是遺傳的一個基本法則，”她說，“在狗的身上經常能夠看到。如果母狗有毛病，狗崽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

“她真那麼說了？！”西裡斯火冒三丈地嚷道，“她怎麼敢？！她該慶幸眼下我不得不呆在這裡，否則我肯定會……”

沒人知道他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因為這會兒整個房間裡都充斥着各式各樣的叫罵聲。

“那頭老母牛！”

“她居然當着一個孩子的面用這樣的污言穢語诋毀他的母親？”

“她甚至都不認識莉莉！”

等到大家喊得嗓子都啞了——除了斯内普，他紋絲不動、一聲不吭，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西裡斯就站起來揚聲道：“很好，誰想跟我一起去沖她施惡咒？”

話音剛落，隻見衆人齊刷刷地舉起了手。萊姆斯勃然大怒——莉莉是他見過的最好的人之一，他難以忍受聽到她被這般不堪入耳的惡語肆意攻擊；莫麗和亞瑟正為此人厚着臉皮在哈利面前大放厥詞而憤憤不平，男孩吹脹她完全情有可原；就連西弗勒斯也對這本書怒目而視，似乎恨不得上手把它撕成碎片。

不幸中的萬幸，唐克斯讀書的聲音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以至于沒人發現他的反常。

【就在這時，瑪姬姑媽手裡的酒杯突然爆炸了，玻璃碎片四下迸濺。瑪姬姑媽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眨巴着眼睛，酒從她肥胖的紅臉膛上滴了下來。】

“哈利，别……”莫麗歎了口氣，“我不怪你發脾氣，但你要是再不冷靜下來，會有一堆大麻煩纏上你的。”

“他這個年紀了還會魔力暴動？”萊姆斯愕然發問，一條眉毛微微挑起，“他的實力遠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貌似是這樣，”穆迪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地說道，“你們曉得麼？也許正是由于他的加入，我們反抗伏地魔的鬥争才不至于一敗塗地。”③

“不要這麼說！”莫麗沖他發牢騷。西裡斯又開始吹胡子瞪眼睛——不僅僅是因為德思禮，還因為莫麗搶了他的台詞。他讨厭自己的言行逐漸向她靠攏……可“伏地魔在哈利身邊陰魂不散”的想法就像一個拳頭狠狠砸中了他的腹部。

斯内普翻了個白眼冷笑連連，他打心底裡拒絕承認穆迪可能是對的：“是啊，不過波特似乎隻有在過度情緒化的時候才會如此——而你們都清楚這對他來說是多麼危險。”

“行行好閉嘴吧，又沒人問你。”西裡斯朝他抱怨道。

【“瑪姬！”佩妮姨媽尖叫道，“瑪姬，你沒事吧？”

“别擔心，”瑪姬姑媽嘟哝道，用餐巾擦了擦臉，“準是捏得太使勁了。那天在法布斯特上校家也出過這種事兒。不用大驚小怪，佩妮，我的手勁兒很大……”

但佩妮姨媽和弗農姨父都懷疑地看着哈利，于是，哈利決定不吃甜點心了，盡可能快地離開餐桌。

他來到外面的門廳裡，靠在牆上，大口做着深呼吸。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失去自控，讓東西爆炸了。他再也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了。如果繼續這樣行事，泡湯的可不隻是去霍格莫德的許可表，到時候魔法部都會來找他的麻煩的。

哈利還是個未成年的巫師，按照巫師法的規定，他不得在校外使用魔法。況且，他的記錄不夠清白。就在去年夏天，他得到一個正式警告，明确指出如果魔法部再得知女貞路有人使用魔法，哈利就将被霍格沃茨學校開除。】

“不，他們不會的，這隻是一次魔力暴動，哈利不會因此被開除的，”亞瑟颔首道，“無論如何，那時的魔法部還沒堕落成現在這個樣子……如今，它無時無刻不在處心積慮地試圖诋毀并開除哈利。”

“沒錯，但有一點你忘了——時至今日，他還是會因為一年級暑假時多比施展的魔法受到指控，”萊姆斯争辯道，“魔法部絕對樂意翻翻舊賬，利用它找哈利的麻煩。”

“即使那起事故跟他一點兒關系也沒有？”西裡斯悻悻地嘀咕道，但不管他怎麼努力，他就是狠不下心來沖小精靈發火。

“盡管如此，這類記錄依然對他不利。”金斯萊公允地回道。

“這不公平！”唐克斯嚴肅地沉聲道。

“生活本就是不公平的。”西弗勒斯嘶聲道，這話與其說是對她的回應，不如說是在告誡自己。

【他聽見德思禮一家離開飯桌的聲音，便趕緊上樓躲開了。

接下來的三天，每當瑪姬姑媽開始向他發難，哈利就強迫自己去想那本《飛天掃帚護理手冊》。這一招還挺管用，但似乎會使他眼神發呆，因為瑪姬姑媽開始大聲談論他智力低下了。】

“跟這群混蛋相處了那麼久，他還活蹦亂跳的已經是一個奇迹了！”西裡斯怒道。梅林啊，在這漫長的十幾年中，看來他不是唯一一個拼盡全力才能保持理智的人。④

【謝天謝地，終于熬到了瑪姬姑媽在這裡的最後一個夜晚。】

“終于！”萊姆斯喊道，“謝天謝地，總算能擺脫那頭老母牛了。”

“這也意味着我們終于能知道‘瑪姬姑媽的大錯誤’是什麼了。”莫麗歎了口氣，她一直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才逼得哈利吹脹了他的姑媽，然後憤而出走——但當真相即将揭曉時，她又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聽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西裡斯聲明，“我敢打賭瑪姬是咎由自取。”

【佩妮姨媽精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弗農姨父開了幾瓶紅酒。大家吃吃喝喝，湯上來了，鲑魚肉也上來了，還一直沒有誰來挑哈利的毛病。在吃檸檬蛋白甜餅時，弗農姨父長篇大論地談起了他所在的那家制造鑽頭的公司——格朗甯公司，聽得大家不勝其煩。之後，佩妮姨媽去煮咖啡，弗農姨父拿出了一瓶白蘭地。

“喝一點吧，瑪姬？”

瑪姬姑媽已經喝了很多紅酒，一張大臉膛漲得通紅。

“那就隻來一小杯吧，”她輕笑着說，“再加一點……再加一點……好。”

達力在吃他的第四塊甜餅。】

“第四塊甜餅？”西裡斯呻吟道，“他是豬吧。”

“西裡斯，明明你每頓飯差不多也要吃這些，是不是呀？”莫麗揚起眉毛問他。

“我有充分的理由！”西裡斯誇張地為自己辯解，“我在阿茲卡班呆了十二年，每天隻能吃兩頓惡心的流食——那玩意兒根本就難以下咽！”

“每天兩頓？”唐克斯确認道，“怪不得你現在胃口這麼大——你有整整十二年的飯要補上呢。”

【佩妮姨媽翹着蘭花指，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咖啡。哈利真想趕緊離開這裡，鑽進自己的卧室，可是他撞上了弗農姨父小眼睛裡發出的憤怒眼神，知道必須耐着性子熬到最後。

“啊哈，”瑪姬姑媽說着，咂咂嘴唇，把喝空的白蘭地酒杯放了下來，“真是一頓美餐，佩妮。平常我晚飯隻吃一盤簡易的油煎快菜，沒辦法，有十二條狗要照料呢……”她響亮地打了個飽嗝，拍拍她穿着花呢衣服的大肚子。“請原諒。不過我真高興看見一個身材健康的男孩子，”她朝達力眨眨眼睛，繼續說道，“你會成為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漢的，達達，就像你爸爸一樣。好吧，再來一點兒白蘭地，弗農……”】

“‘身材健康’？”莫麗目瞪口呆。她總是确保她的孩子們能吃好喝好、健康成長，但她絕不會這麼過分！“他有四層下巴！這也叫‘健康’？！”

【“再看看這位——”

她把腦袋朝哈利一偏，哈利頓時覺得心裡一緊。手冊，他趕緊提醒自己。

“這位就是一副獐頭鼠目的窩囊樣兒。有些狗就是這樣。我去年就讓法布斯特上校淹死過一條。它活像一隻小老鼠，病病歪歪，發育不良。”】

房間裡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所有人又開始死死地盯着這本書，瑪姬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

“她這話是不是在暗示應該把哈利淹死？”西裡斯用超乎尋常的平靜聲音問道，令人不寒而栗。

“他沒有‘發育不良’，也不‘病病歪歪’，”唐克斯駁斥道，“真想把她扔到伏地魔、八眼巨蛛、三頭犬、巨怪和蛇怪的面前，看看她會如何反抗——屆時她也許就明白了，她才是那個渾身毛病的人！”

把德思禮們喂給路威或者阿拉戈克……這個主意讓西裡斯忍不住嘴角上翹。

【哈利拼命回憶書上的第十二頁：治療不願倒轉的掃帚的咒語。

“就像我那天說的，這都是遺傳。壞的遺傳早晚都會冒頭的。哎喲，佩妮，我可不是在說你們家人的壞話——”她用鐵鏟般的手拍了拍佩妮姨媽瘦骨嶙峋的手，“不過你那個妹妹真是個敗類。有時候好人家也會出現這樣的人。後來她又跟一個無賴私奔，其結果現在就坐在我們面前。”】

“‘無賴’？！”西裡斯吼道，“她剛剛是不是罵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是個無賴？”西裡斯暴跳如雷，以至于起身時他直接踹斷了桌子的一條腿，吓得衆人一陣慌亂。

金斯萊拔出他的魔杖修好了桌子，此時此刻，無數憤慨的叫喊聲——不單單是西裡斯的——再一次填滿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