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人惡劣到這個地步？”亞瑟喊道。

“她完全是在颠倒黑白、歪曲事實！”萊姆斯咆哮道，現如今，想讓他的忍耐力達到極限殊為不易，但“德思禮”這個詞就是能非常輕松地點燃他的怒火，“姓德思禮的都是一群禽獸不如的小人，而詹姆和莉莉是被所有人日日思念的英雄。”⑤

沒有人——雖然對斯内普來說，他隻贊同關于莉莉的那部分——會不同意他的觀點，他們保持了幾分鐘的沉默，就連從未見過波特夫婦的唐克斯也傷感不已——為每一個認識他們的人。

【哈利眼睛盯着盤子，耳朵裡嗡嗡作響。緊緊抓住掃帚尾巴，他想。可下面是什麼呢，他想不起來了。瑪姬姑媽的聲音就像弗農姨父的電鑽一樣，直往他的腦袋裡鑽。

“那個叫波特的家夥，”瑪姬姑媽大聲說，一邊抓起白蘭地酒瓶，嘩嘩地往她的酒杯裡倒，許多酒都潑灑在桌布上，“你們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是做什麼的。”】

聽到瑪姬開始辱罵詹姆·波特，斯内普稍微放松了一些——畢竟這也算是他的日常。但下一秒，他又想起了她貶低莉莉的那些話，心中的憤怒節節攀升，他真想現在出門去把這個女人咒成黏糊糊的果凍。

【弗農姨父和佩妮姨媽顯得緊張極了，就連在一旁忙着吃甜餅的達力也擡起眼來，呆呆地望着他的父母。

“他——他沒有工作，”弗農姨父說着，偷偷掃了哈利一眼，“失業呢。”】

“如果你不了解真相，那就不要胡說八道！”西裡斯怒斥道，“詹姆既要照顧家人，又要完成鳳凰社的任務！他沒空再去腐敗的魔法部裡找一份工作！”此外，他也沒必要找什麼高薪工作——他的錢足夠養活他們所有人一輩子。

【“我早就料到了！”瑪姬姑媽說完，喝了一大口白蘭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一個廢物、懶漢、騙子，一無是處的家夥，他——”

“他不是！”哈利突然說話了。飯桌上頓時一片寂靜。哈利氣得渾身發抖。他從來沒感到這麼生氣過。

“再來點兒白蘭地！”弗農姨父嚷道，臉色變得煞白。他把瓶裡的酒都倒進了瑪姬姑媽的杯子裡。“你，小子，”他朝哈利咆哮道，“快睡覺去，快去——”】

“喲呵，他終于長腦子了！”瘋眼漢用一種裝出來的歡快語氣慶賀道，“他應該早點讓那個男孩回屋睡覺的，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避免出現眼下這種情況了。”

【“不，弗農。”瑪姬姑媽打着飽嗝，舉起一隻手，一雙充血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哈利的眼睛，“說下去，小子，說下去。你很為你的父母感到驕傲，是嗎？他們在一起車禍中送了命（我猜準是喝醉了）——”】

“我認為你是這世上最沒資格說别人喝醉了的人，你這個***！⑥”西裡斯聲色俱厲地吼道。這個女人怎麼敢這般侮辱莉莉和詹姆？除非跨過他的屍體，否則任何人都休想诋毀他最好的朋友的名聲。瑪姬這些年來僥幸逃過了他的追究……但就在剛剛，她已“成功”躍居他複仇名單的榜首。

“閉嘴！你這個可怕的老女人，給我閉嘴！”莫麗嘶嘶地罵道，她的雙頰被怒火燒得通紅，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的内心都産生了一種沖動，催促他們好好教訓一頓這個人渣。

【“他們不是死于車禍！”哈利說，他發現自己站了起來。

“他們就是死于車禍，你這個謊話連篇的小壞蛋，他們撇下你，成為這些體面的、辛勤工作的親戚們的累贅！”瑪姬姑媽尖叫道，胸脯氣得一鼓一鼓的，“你是個粗野無禮、忘恩負義的小——”

瑪姬姑媽突然停住了。一時間，她似乎不會說話了。難以形容的怒氣使她全身膨脹起來——而且這膨脹并沒有停止。】

“什麼？”金斯萊一頭霧水地問道。

“書上是這麼寫的，”唐克斯同樣不解地重複道，“‘而且這膨脹并沒有停止’。”

這時，從方才起就殺氣騰騰的西裡斯忽然緩緩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笑容——這比他先前直沖天際的暴怒更令衆人不安。

一旁的萊姆斯似乎也明白了，因為他搖着頭說道：“他沒有那麼做！”

“哦，我确信他那麼做了！”西裡斯亢奮地咧嘴笑道，又顯得有些神經質了。

“他做了什麼？”唐克斯還是沒有頭緒。都這時候了，她完全不介意哈利沖瑪姬施咒，可她不想看到他因此惹上麻煩。

“他把她吹脹了，就像個巨型氣球。”瘋眼漢公布了答案，伴随着幾乎稱得上是殘忍的笑聲。

“不是吧！”唐克斯欣喜若狂地叫道。

“啊哈，棒呆了！”西裡斯歡呼道，“她難道不是生動诠釋了何謂‘自作自受’嗎？這就是她對尖頭叉子、莉莉和哈利出言不遜的下場。”

【她紅通通的大臉膛鋪展開來，一雙小眼睛往外凸起，嘴唇向兩邊伸長，繃得緊緊的說不出話來。接着，花呢衣服上的幾粒紐扣迸了下來，砰砰砸在牆上——她像一隻巨大的氣球在不斷膨脹，肚子撐斷了花呢衣服的腰帶，每根手指都像吹了氣似的，腫得像意大利蒜腸……】

“好耶！”西裡斯拍手稱快，全場笑聲雷動，甚至連西弗勒斯也在嘲笑瑪姬因嘴賤付出的代價。

“哦，梅林，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萊姆斯一邊大聲鼓掌一邊笑道。

“幹得漂亮，哈利！”西裡斯臉都要笑裂了，他現在真想給這個少年一個大大的擁抱。

【“瑪姬！”弗農姨父和佩妮姨媽異口同聲地喊。瑪姬姑媽的身體從椅子上升了起來，朝天花闆飄去。她在空中越升越高，身體已經變得滾圓，活像一個長着豬眼睛的救生圈，一雙手腳怪裡怪氣地支棱出來，嘴裡發出中風一般的噗噗聲。利皮一溜小跑着進了房間，瘋狂地叫個不停。

“不——！”

弗農姨父抓住瑪姬的一隻腳，想把她拉下來，不料他自己也差點兒雙腳離地被拖了起來。接着，利皮撲上前去，一口咬住了弗農姨父的腿。】

“頭一回見這條狗做了件正确的事。”西裡斯評價道，也許這條雜種狗還不算完全沒救。

【沒人來得及阻攔，哈利就飛快地離開餐廳，奔向樓梯下的儲物間。他剛到那裡，儲物間的門就神奇地自動打開了。】

斯内普搖搖頭，一臉不以為意。但在内心深處，他其實對波特被情緒所控時掌握的力量感到了一絲敬畏——然而，對一個孩子來說這也意味着危險……他驚恐地眨了眨眼睛——他剛才聽起來怎麼有點像在關心波特？

“看得出哈利有着極為強大的魔力，他做到那一切甚至都不需要魔杖，”金斯萊感慨道，“提醒我千萬别惹那孩子生氣。”

“你這麼想是對的，”萊姆斯笑道，“畢竟他的父母是詹姆和莉莉——顯然他繼承了他們倆的脾氣。”

“行了。”西弗勒斯的語氣很是厭倦。

【他在幾秒鐘内把箱子搬到了大門口，然後迅速奔到樓上，一頭鑽進床底下，撬開那塊松動的地闆，拽出那個裝滿課本和生日禮物的枕頭套。他從床底下鑽出來，抓起海德薇的空籠子，噔噔噔地沖下樓梯，朝箱子跑去。就在這時，弗農姨父從餐廳裡沖了出來，一條褲腿被扯得稀爛，上面血迹斑斑。

“快回來！”他吼道，“回來把她弄好！”】

“我看德思禮非得吃了苦頭才明白，巫師沒了魔杖并不代表他們就柔弱可欺。”穆迪嘎嘎怪笑。

【然而哈利氣得什麼也顧不上了，他一腳把箱子蓋踢開，抽出魔杖，指着弗農姨父。】

“别，哈利，”莫麗皺起了眉頭，“不要沖他們施咒。”

“為什麼不呢？他和他姐姐一樣，幾個惡咒都是便宜他們了。”唐克斯狡黠一笑。

“我沒說他不是自找的，”莫麗告訴她，“但如果哈利按捺不住把那些家夥咒了個遍，他鬧出的動靜可就太大了。”

【“她活該，”哈利急促地喘着粗氣說，“她這是自作自受。你給我閃開。”】

“千真萬确，沒聽過比這更實在的話了！”西裡斯點頭如搗蒜，一時間，他絲毫不在乎發生了什麼，隻要哈利能離開那棟房子——離開德思禮一家——就好，走得越遠越好！

【他用手在背後摸索着門闩。

“我走了，”哈利說，“我受夠了。”

轉眼間，他就來到外面漆黑、靜谧的街道上，身後拖着沉重的箱子，胳膊底下夾着海德薇的鳥籠。】

“就到這兒了，”唐克斯宣布道，合上書把它扔得遠遠的，好像那是什麼髒東西，“我很高興這一切總算結束了——下一章換個人讀吧。”

“他走了！”西裡斯既為哈利感到欣喜，又憂心忡忡。

“他走了，”莫麗搖頭歎息，“真是‘好極了’。”

“聽上去耳熟不？”萊姆斯搖了搖頭，看向西裡斯說道，“簡直跟你當初離家出走的經曆一模一樣。你隻說了你沖着你的父母大喊大叫，在他們采取任何行動前摔門離去，然後搭乘騎士公共汽車去了詹姆家。”

“記憶猶新哪。”西裡斯颔首肯定，回想起了那個夜晚，他曾以為自己終于自由了、終于徹底擺脫了這棟破房子——然而時至今日，他依舊被困在這個他做夢都想逃離的“家”裡。

“情況不太妙，”金斯萊替哈利捏了一把汗，“接下來他能去哪裡呢？”

“隻要遠離德思禮家，誰在乎他接下來去哪兒？”瘋眼漢無所謂地回道。

“首先，我在乎！”莫麗高聲反駁他，“你們應該都清楚一個孩子大半夜跑到街上是多麼的危險！尤其是對一個滿心以為自己闖了大禍的孩子來說！他能想到去哪裡？我們全家都還在埃及，赫敏在法國！他上哪兒去找一處容身之地？”

亞瑟勉強笑了笑，“他不會有事的。”他提醒妻子。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寂靜，沒有人開口說話，他們都在暗自消化剛才聽到的内容。怎麼會有人不得不生活在那樣的地獄裡呢？怎麼會有人經曆了那等折磨卻沒早點逃走呢？⑦

他們對哈利就這麼一走了之生不出半點兒責怪的心思。莫麗在座位上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伸手拿起了那本書。

“我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她翻着書如是說道。鑒于沒人想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大家一緻點了點頭，把注意力轉向她，等着她讀書的聲音響起。

莫麗歎了口氣，翻到正确的那一頁大聲念道：“第三章：騎士公共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