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看你了?給了你什麼?”
片刻後,夏知秋剛抱着楊嬷嬷給她的包袱回到牢房,孫氏就靠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搶。
“關你什麼事?”夏知秋立刻一個側身,避開了她的手,繼續朝裡走去……
“你…!”
孫氏頓時被氣的不輕,她的娘家雖就在京都,但她娘當年之所以能嫁給她爹,皆因着甄氏這個姐姐做了葉國舅的小妾,為搭上葉府,這才娶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她娘。
後來她姨母又從妾室一躍成為了葉府的當家主母,她娘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在府中成了無人敢惹的存在。
但如今~葉家一倒,她娘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自身都難保,又哪裡還顧得上她?
昨兒聽說她要走了,也隻偷偷派了個嬷嬷來,送過來幾件棉衣和首飾,旁的~就再沒有了。
此刻…見比她更不如的夏知秋竟然抱着個大包袱回來,頓時妒火中燒,尤其看到她從包袱裡拿出張白面油餅,分别撕給檸姐兒、吳氏、以及葉迎兒的時候……
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
“你個不孝的,有吃食竟然不先給婆婆,卻給外人?”孫氏不好意思說自己想吃,隻能打着甄氏的名号。
“這餅是楊嬷嬷給我的,指明不給婆婆吃,我能有什麼辦法?”夏知秋邊大嚼着白面油餅,邊笑嘻嘻道,主打一個氣死人不償命。
“老三家的,你是沒吃過好東西怎的?怎就那般眼皮子淺!還不趕緊回來,咱不缺她那口東西!”
甄氏也被夏知秋的話氣的不輕,忙朝着還依依不舍的孫氏呵斥道。心中對眼前這個屢次忤逆自己的兒媳也越發厭惡,但她一向能忍,知道夏知秋難纏,這時候鬧起來對自己不會有一點兒好處,隻能硬生生的将這口氣咽下,等待以後了。
“别搭理她們,咱吃咱的。今兒多吃點兒,明日才有力氣走路!”
見夏知秋大方,一旁的吳氏也投桃報李,将親戚送的雞蛋拿出來兩個,四個人一人半個分了。又見夏知秋好奇的盯着甄氏身上那件緊繃的襖子看了好幾眼,又幸災樂禍道:
“她娘家本來就是個精窮的,賣了她後才沒至于一家子餓死,誰知她命好,碰上了大嫂那麼個良善的主子,被擡了姨娘不說,又從姨娘被提成了繼老婆,成了超品的诰命。
見她發達了,她那幾個兄弟也開始仗着她的勢,在老家耀武揚威、胡作非為的,聽說大哥好幾樁罪名都是自她兄弟那兒給引出來的。
如今她娘家幾個兄弟也都砍頭的砍頭,坐牢的坐牢,自然也沒人給她送東西了,那身衣裳還是孫氏勻給她的。”
“三嬸兒,我看你心情好像好點兒了?”
夏知秋笑嘻嘻問吳氏。因着她直接怼過甄氏,本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她和吳氏在牢裡一直相處的挺不錯。
“方才我大舅母過來探望時說:謙哥兒好着呢,沒遭傳喚也沒受刑,明日應該就能看到了。”
吳氏身邊的葉迎兒立刻笑着給夏知秋解了惑。
奧~,原來是聽到寶貝孫子安然無恙的消息了啊,難怪了。
“那感情好!不管前路如何,至少一家子能守在一處。”夏知秋忙朝着吳氏恭喜道。
“可不是,都到了這地步,我也不想别的了,就盼着我這倆孩子能平安的活着……”
吳氏忍不住感慨,又欲言又止的瞅了夏知秋一眼,才歎道:“我聽說老四好像受了二十庭杖,也不知如今走不走得了路。”
見夏知秋徒然木了面容,忙道:“你先别着急,沒準兒沒我說的那麼嚴重。”
夏知秋:“……”
她着個屁的急啊?
她就是單純懶怠聽到那個人!
“我現在和嬸子想的一樣,隻求能活命,旁的…我可沒功夫搭理!”
夏知秋撂下句狠話,又揉了揉跳動的右眼,心中徒然湧上一股不安,總覺得那個短命鬼會連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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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夏知秋一行三十來人便被戴上腳鐐,背着自己的物品,步出了牢房的大門,剛一邁出,便被灼灼的日頭刺了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适應了過來。
又被驅趕着沿着圍滿瞧熱鬧的街道行了數裡後,終于在一處空地處與其餘即将發配遼東的犯人彙了合,這其中就包括葉家的男人們,見了她們,紛紛迎了上來。
這還是夏知秋第一次見到她那位炮灰夫君,就見其身上套着楊嬷嬷給做的青灰色大襖,瘦骨嶙峋的跟在人群後,可能是受了二十庭杖的緣故,走路一瘸一拐的,全靠一根也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木棍撐着。
夏知秋之所以能一眼認出他,隻因着其身邊正緊跟着一同樣瘦骨嶙峋的男童,看年紀模樣,大概率就是檸姐兒口中那個龍鳳胎弟弟。
果然,那男童瞪着眼朝她們這邊尋了片刻後,便指着檸姐兒哭了起來:
“嗚嗚~,姐姐!!”
“弟弟!四叔!”
檸姐兒此時也發現了他們,立刻拉着夏知秋朝二人奔去。也不知怎的,自張氏去世後,小丫頭在夏知秋的懷裡哭過一場後,便黏上了她,怎麼攆都攆不走。
夏知秋也沒辦法同一個小娃娃動粗,何況懷裡還揣着楊嬷嬷給的一兜子銀子,也就由着她了。
葉落見了,也忙帶着風哥兒一瘸一拐的迎了上來。
片刻後,在摟着檸姐兒安慰過一番後,葉落這才擡眼看向眼前這個剛剛成親,還未來的急掀蓋頭,就被裹攜着随自己家族一同覆滅的女子。
“對不住,到底連累了你。”
“呵,如果道歉有用,那人人害死了人,豈不都隻需說聲“對不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