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藥用在傷口處,藥方每日喝,不出七日便無礙了。”
宋時微感激道:“多謝。”随即想到什麼,開口問道:“不知大夫尊姓大名?”
那人瞥了她一眼,一邊收拾着醫箱,一邊道:“可别尊姓大名,叫我元昊就行。”
陳息不知從哪領回了兩個丫鬟,三個人走進來,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更顯擁擠。
“大人。”
江淮直對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宋時微道:“讓丫鬟給她換藥吧,我們先出去。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宋時微應了聲好,走至門口的時候朝着阿霧點了點頭。
原本的馬車上沾了血迹,還未清理好,幾人一同來到了一間廳堂中。
元昊倒是毫不見外,直接找個椅子坐下來翹起了二郎腿,還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然後繼續着剛剛的詢問:“你怎麼說服老頭供出我的。”
宋時微不解:“了緣大師嗎?”?
元昊嗯了一聲。
“是我今日去上香,”了緣大師自己同我說的。”
元昊眼睛一亮:“當真?”
宋時微雖有疑慮,卻還是點了點頭。
元昊開懷大笑:“終于赢那老頭一局了。”
說罷便站起身來,将剛剛倒的那杯茶一飲而盡,一臉滿意地笑道:“我先走了。”
元昊走後就隻剩下宋時微同江淮直,整個廳堂陷入寂靜。
宋時微因剛剛哭過,現在累極了。她知道江淮直心裡定然起了疑心,隻是他不開口問,宋時微也懶得應付。
好在陳息很快就走了進來通禀,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行至門口,江淮直走在前面。到馬車旁停住腳步,伸出手來。
宋時微扶住他的手臂上了馬車,如歸甯當日一般。
馬車上,兩人又是一片無言。
沉默半晌後,江淮直才緩緩開口道:“此案關系重大,你……确定要插手嗎?”
宋時微蓦地就笑了,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她擡眼正視江淮直,正色道:“江大人,兩名女子,滿身傷痕的在我面揭露着這般龌龊之事。我既同為女子,又怎可視若無睹?”
“況且我既為女子,于此案而言,也更能感同身受,于大人也能有所助益不是嗎?”
江淮直偏開目光,沉默片刻道:“那便跟着吧。”
語氣卻是緩和了幾分。
“大人打算從何查起?”
“先去春風坊。”
宋時微點了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事出突然,若是晚點去的話估計證據早就被清理幹淨了。
“我同你一起去。”
江淮直擡眼看向宋時微,面前的女子身着一襲素色錦衣。衣料上用淺金色的絲線繡出花紋,外層一層薄紗绫,一舉一動之間頗有流光溢彩之感。
江淮直垂下眼來,語氣不冷不熱道:“ 你先換身男裝。”
宋時微點了點頭。
他們随意找了家鋪子買了件衣服,宋時微上一世的時候常做男子打扮,所以格外得心應手。
她熟練的将衣服換好,然後将原本的發髻換成男子發髻。
她今日未施妝,省去了麻煩。接了捧水,緩了緩剛剛哭過的沉重。
掀開裡屋的門簾走出去,江淮直正坐在店家安排的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了,擡頭看來。
宋時微走到他跟前道:“走吧。 ”
江淮直應了句嗯,兩人一同又上了馬車。
大雍沒有宵禁,此時正至夜間最熱鬧的時刻。街道兩旁遍布店鋪小鋪,店家的吆喝聲,百姓的說話聲,孩童的歡笑聲交錯着。
宋時微忍不住掀開車簾,看向窗外着繁華之景,心中感慨良多。
她突然想起父皇曾對她說的一句話。
當時她被父皇帶至剛剛修建好的迎月樓上,父皇為國為民宵衣旰食,一生勤政廉潔。
唯有那迎月樓,是他在位期間唯一一次花費重金。在皇城之内,修建了一座能俯瞰整個京都的高樓。
那時也同樣是夜間,父皇一手拉着她,一手扶住欄杆。看向着遠方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的京都城。
眼角眉梢盡是笑意,眼睛被滿城燈火照得格外明亮。
他同宋時微說:“阿棠,這便是父皇為之一生所追求的。 ”
那時的宋時微十五歲,她看着着滿城盛景,忽然覺得愈發懂得父皇了。
她這父皇,作為帝王,窮其一生追求的目标不過寥寥八個字。
海晏河清,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