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子登昭雪台擊鼓狀告當朝尚書一事,不消片刻就以及傳得滿京都沸沸揚揚。外加此事不隻秦晨一人,朝中涉事官員不知多少。一時間整個京都城都亂成了一鍋粥,全是議論此事。
名單上的官員大門都緊閉,實則後門進進出出,都沉不住氣了。秦府倒是前門後門都關得死死的,半點動作都沒有。
丁原同宋時微說完剛剛打探來的消息後,隻見宋時微傳來一聲冷笑:“秦晨那是已經窮途末路了,估計在等人保他。畢竟他手中,保不準有朝中狎妓官員的證據。”
“涉事名單,不消片刻就已經流傳到街頭巷尾,江淮直這是早就萬事俱備,隻差雪琴擊鼓這一把東風了啊。”
宋時微一隻手緊握住桌子的桌角,另一隻手不斷盤轉着手中的玉串,腦子裡不斷思索着。
還是得等,她心想道。
琴娘子被押下去後未被立馬行刑,隻是被關押起來。刑官們從未接受過如此大的刑法,外加她狀告之事實為重大。若是行了刑,那琴娘子斷然是沒有活路的,到時候審訊又無法進展。
一時兩難,索性就将人先領下昭雪台,等候江淮直的安排。
江淮直和宋時微吵完後,宋時微便回到了之前琴娘子和阿霧在明鏡司所居住的小院。他看見了刑官,沒有讓他們行刑。隻是要人将琴娘子收押,關入大牢。
他在等,等一線轉機。
江淮直回到書房,看似在坐着閉目養神。實則指尖在不斷的敲打桌面,透露着他内心的緊張。
“大人!”陳息急忙從外面走來,“陛下有旨,命大人進宮。”
江淮直聞言微微松了口氣,可眉頭依舊緊皺:“你親自去牢房将琴娘子帶出來,即刻入宮。”
宋時微不欲與江淮直見面,可得知兩人要一同進宮時還是急忙走來出來,在門口同江淮直遠遠見上了。
江淮直看見她了,欲言又止,片刻後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宋時微看着江淮直離去的背影,等看不到半分影子了也未曾挪動腳步。
“殿、夫人。”阿霧看向宋時微道。“其實今日是陳息要我來沈府的,想來是大人的意思。擊鼓一事,應當是雪琴自己的意思。”
宋時微收回目光,垂眼道:“我知道。”
阿霧不解:“那您為何?”
“我從未疑過是他讓琴娘子登昭雪台,我怪的,是他為何不攔住。他作為明鏡司掌司使,怎會攔不住一個女子?”
“明明,她還有大好人生。”
“我昨日這般表明誠意……”
話到此處宋時微卻猛然停住,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立馬轉身,朝着江淮直的書房匆匆趕去。
陳息正好在門口,見宋時微步履匆匆,正是奇怪。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宋時微就急忙道:“琴娘子手寫的官吏名單,江淮直可有實證?”
陳息沉默幾秒,搖了搖頭。
宋時微怒道:“那他為何……”随即想到什麼,錯愕地擡頭看向陳息:“他要如此,換琴娘子一線生機?”
陳息錯愕片刻,然後苦笑道:“夫人果然聰慧。”
“那他可留後手?”
陳息搖了搖頭:“事出突然,還未來得及籌謀。大人隻說他現在還有用,不會有性命之虞。”他擡頭直視宋時微,“所以夫人,你不該如此說大人的。”
宋時微踉跄退後兩步,一時心亂如麻。
她越發看不透江淮直了。
他若是用盡全力去攔,斷然不會攔不住琴娘子。可偏偏在琴娘子擊鼓之後,他又願意用自己為籌碼,替琴娘子謀一線生機。
那狀書之上,洋洋灑灑寫下了朝中三十二名官員的名字。涉事之廣,又被江淮直順水推舟将事情傳得更快一些,在民間引起民怨,陛下斷然會親審。
所以他拖延行刑,在等陛下召見,想在朝堂之上替琴娘子謀一線生機。
可他手裡偏偏沒有證據。
名單傳出,若無證據,那些官員便有可能聯合上書喊冤。而江淮直作為案件主審,私自延緩行刑,自然又是衆矢之的。
若是一直沒證據,那麼為了平息那些名單上官員的怒火,江淮直不死但也定然逃不過責罰。他本身在朝中就不受其它官員待見,此事之後樹敵更多,在朝堂之上必定更加步履維艱。
“夫人既然無事,那陳息就先告退了。”陳息雖然對宋時微有些許怨氣,語氣卻還是恭順。
宋時微被阿霧攙扶着扶到旁邊涼亭下坐好,她腦子亂得很。現在急需想出辦法,可是心裡一急,腦子越亂。手裡的珠串被她快速的盤轉,彰顯着她現在的心急。
念春向來細心,她給宋時微倒了杯茶:“小姐莫急,慢慢想總歸是能想出辦法的。”
阿霧也道:“是啊,秦晨那家夥定然留下了證據,就他那膽小謹慎的模樣,怎會不給自己留一手。”
宋時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明鏡司的茶多為濃茶,一口下去雖然苦得宋時微直皺眉,但是腦子總歸是清醒了點。
念春道:“藏東西總歸就是那幾處,我父親就常把重要的東西藏房梁之上。一般這種習慣是輕易不會改的,隻可惜……”
宋時微眼睛一亮,她看向念春:“你剛剛說什麼?”
念春愕然,呆呆道:“我說我父親常把重要東西藏于房梁。”
宋時微搖頭:“後面一句。”
“一般這種習慣不會輕易改的。”
宋時微忽地笑了:“對!這種習慣不會輕易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