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直在牢房外面等着宋時微,整個人和往常一般無二,還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隻是指尖不斷來回摩挲的的小動作透出了他心中的擔憂。
他知曉宋時微有話要單獨同秦晨說,隻好早早派人将秦晨手腳都鎖住,以防宋時微在裡面遭遇不測。隻是他還是不太放心,畢竟窮途末路之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江淮直擡頭看了眼天,天邊的太陽漸漸落了山,隻留下半邊的紅。再等半炷香,江淮直心裡想,若是半炷香後人還沒出來,那他就進去。
江淮直收回目光,再次朝裡面看去時正好看見走出來的宋時微。她臉色慘白,腳步有些虛浮。江淮直連忙上前想托住她的手臂,可是還未觸碰到,宋時微跑到一旁扶牆幹嘔。
江淮直見狀立馬上前,一隻手扶住她的身軀,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陳息也立馬回到馬車之上端來了一杯茶,江淮直接過茶杯,見宋時微吐得差不多了就将茶杯和手帕遞上。其實說是吐,宋時微也沒吐出什麼,隻是吐出了一些酸水。
宋時微接過手帕和茶杯,先是擦了擦嘴,然後喝了口茶。緩了幾秒才道謝:“多謝。”
江淮直問道:“怎麼了?”
宋時微顯然不願再提,輕飄飄的揭過:“牢中氣味難聞外加聽到了一些惡心的話罷了。”
江淮直見她不願提及,便也沒有開口再問,隻說:“走吧。”
他攙扶着宋時微走向馬車,剛走到馬車面前,側方就同樣被來了一輛馬車。裝潢華麗,來人地位不菲。馬車停住,一個仆從連忙拿出下馬車的台階。
門簾被緩緩掀起,裡面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身形高挑修長,穿着墨藍色的衣袍。衣裳是一年難得幾匹的雲景緞,腰間挂的玉佩,是成色也是世間罕見。
是皇室子弟,宋時微心中很快有了判斷。
“是什麼人?”宋時微輕聲道。
江淮直立馬側身将宋時微擋住,答道:“是太子,你先上馬車。”
宋時微聞言神色微斂,立馬轉身上了馬車。太子認識她,她不能被他看到。
太子宋玄祁看過來時,隻看到一個匆忙的側影。江淮直走上前來行禮,“臣拜見太子殿下。”
宋玄祁收回目光,笑着将人扶住,“不必多禮。”,然後又開口問道,“江大人這是來審訊?”
江淮直開口答道:“是。”
宋玄祁笑着拍了拍江淮直的肩膀,“江大人辛苦了。”
“職責所在,殿下若無其它要事囑咐,那臣先退下了,明鏡司還有事情等着臣去處理。”
宋玄祁了然,點了點頭:“江大人去忙吧。”
宋時微坐在馬車,心中不斷思考着。太子在這個節骨眼,怎麼會來監察司牢房。畢竟裡面關着秦晨,他們可不是能見面的關系。
江淮直同太子沒聊多久就回來了,宋時微看了眼他的臉色,有些嚴肅。
“太子怎會這個時候來這?”
江淮直搖了搖頭:“我也沒看明白,按理來說,他應當躲得遠遠的。”
兩人沉默,各自思索着,空蕩的車廂中隻有宋時微盤轉手串的聲響。
“難道!”
“難道!”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皆是錯愕的看向對方。片刻後,江淮直道:“你也想到了?”
宋時微開口道:“是陛下。”
江淮直點頭:“沒錯,若想要太子真正忌憚,有什麼比讓他親手解決自己的盟友來得深刻呢?”
宋時微聽得心頭一顫,她的皇弟,當真是變得讓人不敢認了。
……
宋玄祁走入大牢,一進牢房就被這撲面而來的味道逼退兩步。一旁的仆從連忙遞上手帕,宋玄祁皺着眉頭不耐煩的接過,掩鼻而入。
等他來到秦晨的甲字号牢房時,隻見秦晨一臉失魂的樣子跪坐在地。頭發淩亂,臉色慘白,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嘴裡振振有詞的念叨着什麼,宋玄祁聽不清。
他伸手屏退了衆人,自己獨自進了牢房。秦晨依舊不為所動,呆呆地看向地面,嘴裡不停的說話,連他走近都未曾察覺。
隻不過這回宋玄祁聽清了他的話。
“阿棠,不要來找我。”
秦晨就不斷重複這句話,宋玄祁聽清後眉頭緊皺,開口怒斥:“秦晨!”
秦晨有了反應,擡頭看向宋玄祁,失焦的瞳孔逐漸聚集。等看清來人後,仿佛看見救命稻草一般,連忙爬上前扯住宋玄祁的衣角:“她回來了,她回來找我複仇了。”
宋玄祁嫌惡地将他踢開:“你在說什麼胡話!”
秦晨被一腳踢倒在地,整個人清醒了幾分。看向宋玄祁的眼神也多了些許清明,“是殿下啊。”然後又迫切開口:“殿下可是來救臣了。”
宋玄祁理了理衣裳,無奈道:“我也想救你啊,可是秦晨,你太不小心了,怎麼能讓人找到你我私下往來的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