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談話中逐漸升起,日光變得越來越炙熱。阿霧側身站在宋時微身側,替她擋去了部分陽光,但是宋時微額間依舊滲出絲絲細汗,心情也變得有些浮躁。她向來是最讨厭夏日了,從小到大都苦夏。
阿黎和她坐了沒多久後就繼續去擦拭欄杆了,一邊擦拭一邊和宋時微說話。他似乎很高興有人能陪着他,神情都格外喜悅,話也很多。宋時微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不忍心将阿黎一個人落在這,于是強忍着不适在下面陪着他。
阿黎見了宋時微愈發難看的臉色,主動開口道:“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先離開的,我不用你陪着。”
宋時微正打算說自己沒事,就聽見阿黎又說道:“明鏡司就是我的家,在家裡需要人陪着的。我隻是喜歡和你說話,但是我們下次還可以說話。”
宋時微莫名被戳中了笑點,低頭笑了幾秒後才說:“好,那我們下次再一起說話。”宋時微擡頭看了眼擡眼,被晃的眼淚濕潤了眼眶,隻是她嘴角依舊帶笑。她伸手指了指天,“下次,我們到屋裡聊。”
阿黎咧嘴笑了,朝着宋時微用力地點了兩下頭:“好!”
和阿黎分開後,宋時微回到了江淮直的書房。他還沒有回來,宋時微便坐下等他。她隻坐在外面,沒有進内室,她始終拿捏着這種分寸。閑着沒事幹,宋時微便開始在腦海裡複盤。不斷細想着這些事情,試圖從中間窺破一絲真相。
江淮直匆匆回來時看見的是這樣一副場景,坐在椅子上的人體态放松。手中闆磚着手串,整個人失神思索着。眉頭偶爾緊皺,又偶爾松開。直到他邁入門内,宋時微都沒有發現。
于是江淮直想開口喚她,可是張開嘴後卻不知這麼開口,究竟喚她什麼?
沈小姐?過于生分了。
沈棠舒?有點兒嚴肅。
阿棠?又太過于親昵。
夫人的話……
江淮直腳步就這麼頓在門口,糾結片刻竟沒有一個合适的稱謂可以說出口。索性不糾結了,走進兩步在她面前站立,擋住了大半的光。
察覺到眼前忽地變暗,宋時微擡頭便對上了江淮直的目光。
“忙完了?”
“目前是的,先去吃飯吧。”
宋時微點頭,将手串戴回腕間。兩人坐車馬車來到了醉風樓,他們來的有些晚了,這個時間其實也已經過了飯點了。醉風樓人也少了些,兩人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其實因為上午在日頭底下呆了許久,宋時微本來沒什麼胃口。但是等菜上了後,聞着這味道倒是覺着餓了。
江淮直将面前的糖酥涼糕放到宋時微面前:“快吃吧。”
宋時微也毫不客氣地夾起一塊放入嘴中,那熟悉的香甜讓她眉眼間都帶了幾分滿足。酒足飯飽後宋時微打算回家,江淮直還要回明鏡司處理公務,兩人就在門口分開了。
宋時微回到江府,便又将自己關在房内。從知道江淮直得了這修法的诏令以來,宋時微就有個想法。
她想參與進來。
江淮直參與修法就是遞在她面前嘴通暢的一條路,免去了她再去籌謀。變法雖不可取,但是修法卻可行。
雍律二十多年前頒布,雖然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卻有很多地方可以完善。宋時微二十多年前參與其中,又在之前的時候多番關注,心中其實也有一些想法。
父皇在位時力圖提高女子地位,也卓有成效。更何況現在理學漸複,雍律雖在,但舊制隐隐欲現。
她提起筆,将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寫下。
江淮直自接了這修法一事後整日又陷入了之前那般繁忙的時候,早出晚歸,兩人見面的機會基本上隻有晚膳時間。江淮直再怎麼忙碌,都會回來吃晚飯。
江淮直說,宣王飯點喜歡宴請修法的一衆官員。他本就因修法一事基本日日都會同宣王見面,若是還常常一起吃飯,會讓人懷疑他是否已經投靠宣王麾下。所以他日日回家,以家中有人等為借口躲開宣王的邀約。
宋時微當時還笑着打趣:“沒成想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的就當了擋箭牌了。”
宋時微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屋裡呆着修法,修法一事還需要好好思考。既是要修法,那自然是要考慮全面。這幾天裡,她關于雍律一些初步的想法已經整理出來了。她需要找個機會把東西給江淮直,同他好好聊一聊。
她也會去孫芸院中聽她聊天,許是她實在興趣高,孫芸也會同她說很多早些年她在外的經曆。
宋時微朝外看去,太陽西下,逐漸接近雲邊。離江淮直回來的時辰還有一會,她便起身去慈安院。隻不過孫芸日日要禮佛,待不了多久。
宋時微很久就開始好奇了,她如此日日禮佛,可是在祭拜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