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必如此,父皇親手設的局。汪泰逃了這次,也逃不過第二次。”
汪興賢猛然擡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宋玄祁:“什,什麼?!”
“殿下莫不是想錯了?”
宋玄祁往後一靠,然後輕飄飄地擡眼看了眼汪興賢:“舅舅,本宮當了父皇二十五年的兒子。這麼多年的父子情,這世間沒人比本宮更了解他。”
汪興賢依舊想不明白,“可為什麼,陛下為何這般。”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往前兩步,壓低聲音:“莫非陛下當真要将皇位傳給宣王?”
宋玄祁不屑一笑:“宣王?”
“一個從未上過桌的笑話罷了,随便給點甜頭,就以為自己當真有資格争那個位置了。”
汪興賢問道:“那陛下為何?”
宋玄祁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手串,似笑非笑地開口:“本宮這位父皇啊,野心可真是出乎意料。他這哪是被逼無奈啊,他這是要集權。”
汪興賢驚慌得踉跄兩步,連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才沒癱倒在地,被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他這般模樣,宋玄祁心中越發不齒。他低着頭,耐心把玩着手中的手串。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汪興賢開口。
“那秦晨一事,也是陛下的手法?”
提起秦晨,宋玄祁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就他也配?他那純屬是自己蠢罷了。這個蠢貨,居然背地裡還私藏證據。藏了就算了,還這般輕易得被人找了出來。害得我失了好幾位得力官員,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汪興賢抿了抿唇,不敢說話。他不知道為何宋玄祁這般厭惡秦晨,宋玄祁平日裡慣會隐藏情緒。但每次提及秦晨時,都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哪怕他堅持覺得秦晨可用,可宋玄祁也從未提過要見他。
想到往事,汪興賢開口道:“說到證據,我一直都很奇怪。當初他藏着春風坊涉事官員的名單,方便殿下日後掌控那些官員。一開始我也不放心,他急于投誠,于是主動在他府中親自給我演示了一遍藏着名單的機關。那機關當真是精妙絕倫,一般人根本無法看出。”
“他當時信誓旦旦的對我說,這機關是他祖傳的,這世間知道的不過爾爾。隻要我和他不說,那便無人可破。後來名單洩露,我便覺得奇怪,于是私下派人去查了。秦府那份名單依舊在那,琴娘子手中那封,是秦晨私下保留的第二份,想來是和那些我們私下往來的證據放在一起的。可這些證據卻是被江淮直那新婚夫人找到的,一個久病在家的深閨女子,怎麼會知道這麼罕見的機關術?”
宋玄祁一開始還以為有什麼要緊事,聽到汪興賢說到後面,便失了興緻。他手中把玩着手串,漫不經心中帶着些許不屑。
“許是秦晨騙你,他見識淺薄,不知道這機關世間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汪興賢還打算說什麼,但是宋玄祁卻沒興趣聽她繼續說下去了。他站起來,看着汪興賢:“本宮此番前來是為了告訴舅舅,父皇絕不會讓舅舅離開京都。接下來還望汪府上下所有人都夾着尾巴做人,千萬不要再惹出什麼事端了,不然沒人能救。”
宋玄祁這番話說得有理,但是汪興賢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察覺到汪興賢的情緒,宋玄祁面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卻伸出手拍了拍汪興賢的肩頭,将聲音放低道:“舅舅不必如此,日後我定然保全汪府上下滿門榮耀。”
汪興賢聞言順勢又打算跪下,宋玄祁再次将人扶住。汪興賢想去送,但是被宋玄祁攔住了。他朝着汪興賢笑了笑,轉身離去。
宋玄祁走出幾步後,汪興賢臉上驟然換了一副表情。他一臉陰沉地看着宋玄祁的背影,臉上神色一點不似剛剛兩人說話時那般任人擺布。
他能做到宰相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一個傻子。宋玄祁的話他肯定不會全信,哪怕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等宋玄祁徹底不見蹤影後,他朝着門口候着的兩個仆從皆是狠狠地踢過去。
“你們這群廢物,殿下來了為何不通禀!”
那兩個仆從直接被踢倒在地,卻顧不得痛,連忙跪地。
其中一個聲音顫抖地說道:“啟禀老爺,是殿下不讓我們通禀的。”
汪興賢看向那人,鼻息間傳來一聲冷笑,然後又朝着那人踢了一腳:“這是汪府,你是不是忘記你的主人是誰了!”
那仆從再也不敢多言,跪在地上慌忙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汪興賢正在氣頭上,隻覺得聒噪。
“給我滾!”
宋玄祁和身邊的侍衛站在遠處的拐角,默默地看着這一出好戲。見汪興賢趕人後,才離開。等回到了馬車之上後,宋玄祁才輕飄飄地開口。
“蠢貨。”
話語中是毫不掩飾的不屑與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