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三十二年夏,烈日高照。宋時微強忍着夏日的倦意,來到了聽雨樓。她和老師約好了,今日有事相商。
顧景已經到了,旁邊站着的還有顧修然。
“老師。”
顧景擡眼看向宋時微,眼底帶着笑意。他擡手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下說吧。”
宋時微在顧景對面坐下,顧景從袖口中掏出一封信件,推到宋時微面前。
宋時微拿起那封信,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宋時微眉心不自覺地微皺起。
“那位春生先生又來信了?”
顧景點了點頭:“你先自己看看。”
宋時微拆開信封,等看清信上的内容後,臉色越發嚴肅。
那信件上寫了當年江都一案,押送赈災銀的官員的口供。
“阿棠,這是今日收到的信。”顧景開口道。
宋時微指尖輕輕摩挲着手中的信箋,信紙泛着淡淡的墨香。字迹清隽,可卻稍顯虛浮,想來不是常用的字迹。
這已經是第三封了。
自從她重生歸來,這個自稱“春生”的人就一直在暗中相助。
準确來說,是幫助顧景。
第一次,他給顧景送來了阿霧,和秦晨逼良為娼的消息。
第二次,他送來了秦晨和太子相互勾結的證據。
就是這兩封信,幫助他們除掉了秦晨。
起初她以為是陷阱,可每一次的線索都準确無誤,讓她不得不相信此人的誠意。
他們也曾處心積慮地去查過,可那人的能耐屬實不低。無論是顧景還是宋時微,都查不到半點消息。
可他們如今在做的事情本就是危險,偏偏還有一個有能耐,又躲在暗處的人看着他們,這叫他們怎麼能安心?
宋時微目光落在那最後一行字上:"城南柳巷破廟,人放在那。"
宋時微沉思片刻後,淺淺歎了口氣:“老師您不要動,我晚點派人去探探虛實。”
顧景點了點頭,“隻是這人身份不知,又知曉我們在幹什麼,屬實讓人難安啊。”
……
夜色如墨,宋時微獨坐書房,案上的燭火搖曳不定,在她凝重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
窗外傳來更鼓聲,已是三更天了。
她握緊手中的信箋,視線落在那落款的“春生”二字上。
這封來自春生先生的信,卻讓她感到莫名的不安卻又帶着幾分希冀。
若是當真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那對他們是極有利的。
“小姐,丁原已經去了。”阿霧輕手輕腳地進來添茶,聲音壓得極低。
宋時微點點頭,目光落在案上的燭火之上。
燭火忽然跳動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一顫。一旁的銅鏡映出她緊蹙的眉頭,那雙眼睛裡藏着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殿下,時間不早了,人丁原也不會帶來沈家,不如您就先去睡吧。”
宋時微搖了搖頭:“這種時候,怎麼睡得着。”
阿霧看着宋時微疲倦的模樣,欲言又止,“殿下……”
“不必勸了,你先下去吧。”宋時微揮揮手,聲音有些沙啞。
阿霧走後,書房裡隻剩下她一個人。她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棂。
夜風裹挾着涼意撲面而來,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她摩挲着手中的手串,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突然,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丁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着喘息。
宋時微快步走到門前,卻又停住。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進來。”
丁原推門而入,身上還帶着夜露的寒氣。
“小姐,人确實在那。我審了一遍,确是當年押送赈災銀的官員,我将他關在聽雨樓了。”
又是真的。
宋時微很難形容自己心裡想法,一邊對這位春生先生的幫助帶有感謝,一遍有對他的存在不安。
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被窺視,被拿捏的感覺。
……
幾日後是皇後的生辰,宋時微現在已經無法用生病為借口躲掉,隻能老實去赴宴。
細細算來,這還是她成為沈棠舒後第一次參加這種宴席。
宋時微到了後便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待着,她想着那位春生先生,心中總歸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