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
喬大夫帶着藥箱匆匆趕到,快跑着進了寝屋,轉過屏風才頓步,剛要向床榻邊的男人行禮:“侯……”
“免了!”謝硯深沒有看他,面色陰郁,“趕緊過來。”
“是!”喬誠連忙上前。
榻上的少女已經換上寝衣,臉白如紙,靜靜躺着,呼吸微弱至極。
“回來之前已經去過醫館,吐血止住了。”謝硯深沉聲。
喬大夫細細把脈,過了半刻,說道:“玉姑娘是郁氣攻心,情志不舒,才會猛然嘔血,但觀脈象,姑娘的魇症似乎沒有發作,之後如何醫治……還是要請玉姑娘身邊那位一直調理她身體的段女醫來一同斟酌。”
“外頭醫館用給姑娘的藥方,屬下也需一觀。”
謝硯深的眼神一直定在玉憐脂身上:“醫方在藥房。”
喬大夫應下,轉身出去。
福明站在門邊等着命令,目視他出去後,走入屋内,低聲勸道:
“侯爺,不若先将玉姑娘送回珠玉院去吧,玉氏帶來的人常年照料姑娘,用起來更得心應手些,衣藥之類的東西也更齊全。”
謝硯深眸中深暗,小臂擡起,長指輕撫少女冰涼的側頰。
半晌,嗓音低冷:“去安排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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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院中非玉氏舊仆的下人都被打發開,從先前蓮芯被送回潤安堂起,珠玉院裡的仆人慢慢都被清理挑選,隻留下最幹淨的一批,沒有别的院子專門派過來的眼線。
今日玉憐脂跟着謝硯深出去之前,雖然沒具體說是為了什麼,但特地要了藥帕子和紅丸,關嬷嬷就已經料到必定要出事,所以一早便做了準備。
但玉憐脂人事不省地被抱回來,還是讓她焦急萬分。
“快,快點,去藥玉堂把大掌櫃請來!”關嬷嬷壓下聲,囑咐面前的玉氏小厮。
後者連忙點頭,接過腰牌沖出院門。
關嬷嬷擦着眼淚,剛想轉身進房門,和從房内出來的人迎面撞上。
“侯爺。”老婦人連忙低頭,“已經讓人去請段女醫了。”
謝硯深沉默不言,并未分眼神給她,剛要走過去,忽而停下腳步。
關嬷嬷餘光一直注意着,發現他的動作,眼中一閃,依舊深深垂首:“侯爺有何事要吩咐老奴?”
男人轉過身,目眄而下:“……她身子太差,而你們照料她,卻事事慣着她任性,過後我會另派幾個人來,和玉氏的人一齊貼身伺候她。”
關嬷嬷心中咯噔一下。
珠玉院要是進來好幾個謝硯深派來盯着玉憐脂的人,那還了得?!
怎麼眼前這位忽然之間就發了難?
急忙出聲:“侯爺……!這,奴婢們是從姑娘小時就跟着的,不知是何處奴婢們犯了錯?還請侯爺明示。”
謝硯深默了數秒,面無表情道:“喬誠說,她病症愈深,平日入口的飲食需要再行調整,最忌水酒,冬祭之時你們便攔不住她醉酒,無能失職。若隻讓你們來看着她,必定還有下次。”
聽見“冬祭醉酒”,關嬷嬷眼中一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剛要脫口而出“絕不會再有下次”,腦中猛地一個激靈。
頭低着,眼珠卻向房内的方向轉了轉。
同時,把話吞了回去。
數秒後,哽咽出聲:“……侯爺明鑒,冬祭那日,确是老奴的錯。隻是,隻是冬祭去山裡前正巧剛過已故夫人的冥誕,姑娘又是第一次離開蘇州過年,那晚姑娘哭了許久,說想飲一杯夫人往年壽辰都要飲的酒,老奴不忍,就,就……是老奴的錯,請侯爺責罰!”
話音落下,面前冷立的男人默聲許久,似乎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