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齊刷刷回頭,随後跪下:“參見陛下!”
平武帝望向榻上狼狽的女人,眉間沉郁,一旁的錢禮觀察着他神色,心中意會,走上前,拿下了淑妃的口枷,用帕子清理幹淨她的面容。
淑妃的淚沒有止住,定定看着數米外的平武帝。
很久,笑了起來:“五殿下。”
言語落定,站在榻旁的錢禮心中一悚,轉首看向皇帝。
隻看見男人的身影瞬時頹下幾分。
很久沒有人叫過他這個稱呼了。
淑妃已經瘋魔了,不認得什麼當今陛下,隻認得從前的五殿下晉王。
“……松綁吧,”平武帝緩緩道,“都出去。”
錢禮有些焦急:“陛下,這……!”
“出去!”不容置否。
令至此,錢禮垂首應下:“是——”
滿殿禁軍出去之後,宮殿内頓時空了。
平武帝邁步到貴妃榻前,将松綁後脫力倒在榻上的淑妃扶起。
淑妃看着眼前的人,笑着笑着,淚如雨下:“殿下……”
平武帝的眼中情緒複雜難辨,最終,應聲:“珍兒。”
淑妃的淚更加洶湧,深呼吸許久,顫抖着手,伸向榻邊。
不需要他問,她本就沒有要隐瞞的意思。
她從小就陪在他身邊,如她明白他一般,他也了解她,所以讓禁軍松了綁。
暗格打開,女人的手從裡面摸出一張軟帛,血色透出。
遞向前。
平武帝接過軟帛,沒有看,隻是握緊。
“殿下,”淑妃流着淚,笑着說,“多少年了,當初,您同我說過,後宮的陰謀詭計,讓人厭煩,先帝的漠視縱容,讓人心寒。”
“小公主就那樣去了,我們的兒子,也這樣沒了。”
很多年前,先帝的後宮之中,兇險傾軋下,平武帝失去了尚在襁褓之中的胞妹。
平武帝擡首,閉上了眼。
淑妃歎息着:“我糊塗了好多年,到了現在,我才醒悟,在這個宮裡,我也好,我的孩子也好,不過都是别人可以随手取用的棋子,這樣的後宮,與當初,又有什麼分别。”
“當年,貴妃利用我算計了皇後,現在,皇後用我反将貴妃一軍,一切都是報應。”
平武帝默然不言。
淑妃擡起手,握住他的手,滿面淚痕:“您還記不記得,從前好多回,您說我傻,說我笨,我不聰明了這麼久,今天聰明一回。”
“殿下,”她抽泣着,“我做了天大的蠢事,但借着我,您可以做很多很多聰明事,就像當年貴妃那樣。”
“就當是我最後為您擋一回刀吧。”
…
月上中天,沉重殿門緩慢打開。
平武帝面色極沉,從殿中走出,開口:
“傳旨。”
錢禮急忙上前。
“淑妃,謀害貴妃,大逆不道,賜白绫,朕特念其侍奉多年,一切喪儀依從妃制。”
“鎮北侯赴北境領軍,邊關暴亂持久不下,形勢嚴峻,令三皇子逸郡王為監軍,同往。”
“淑妃之案,緣由甚深,朕疑真兇逍遙法外,今日起,京畿内外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