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
思緒飄飄繞繞,玉憐脂的眼皮又重了起來。
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眨動,睜開,閉上,再睜開,再閉上,速度越來越緩慢。
但殘存的意識還在提醒她,不能在池子裡睡過去,算算時辰,外頭守着的婢女們也快進來了。
“青娘……”開口呼喚主院伺候她的大丫鬟。
數秒後,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
來人熟練拿起用來給她裹身的絲袍,腳步竟然極快,幾下就到了池邊,蹲身下來。
平常都會進來兩三人,今日卻奇怪得很,隻有一個。
玉憐脂微微起身,半阖着眼,向池邊人伸出手,好讓人扶她出來。
池邊的人伸出手,卻不是握她的手掌,而是輕易捏住了她的小臂。
她的皮肉向來細嫩,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不舒服。
粗粝的掌心繭摩着她的肌膚,熟悉的微疼與麻癢。
倏地清醒過來,擡起頭,男人盯着她的眼睛裡帶着濃重深暗的欲色。
謝硯深沒有束冠,身上也是貼身的長袍,發尾還帶着濕意,明顯也沐浴過了。
他早就回來了,卻沒讓人通報她。
水面翻湧,水花交織拍打出聲響,驚呼間天旋地轉,她已經被他從池子裡抱了起來。
男人裹好了她,大步流星出了浴房。
…
寝房裡隻點了一盞琉璃燈,昏暗至極。
帳幔掀開,她被壓進了軟被之中。
謝硯深撐身在上,眼眸即使在黑暗裡,也鋒利明亮。
眼底深處是久别重逢的歡愉、珍寶在懷的欣喜。
眼中動人的情意愛戀幾乎要流溢出來。
玉憐脂怔怔地看着他,視線描摹着他的臉龐,移到眼睛的時候,竟然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在他走之前,她對他柔情、嬌纏,所有的目的都是讓他感受到她對他的癡與愛。
好讓她的計劃順利往下走。
現在他回來了,她的複仇大計也邁到最後幾步了。
她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了。
從頭到尾,謝硯深都沒有哪裡對不起她,他給她找最好的藥,最好的大夫,什麼金銀珠寶奇珍異品也是毫不吝惜,把手底下最得力的暗衛都派到了她身邊。
京郊截殺,如果不是他調兵保護,她早已百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她的血海深仇,也是借了他的手,才有得報的希望。
他對她掏心掏肺,要掃平一切阻礙,力排衆議娶她為妻。
可她一直都在算計他。
算計來的愛,還是愛嗎?
他的真心在她的手裡,比炭火還要熾烈。
滾燙到她捧不住,拿不起。
謝硯深的目光一寸寸刮過身下人的臉龐,眉心越來越緊。
她的表情太奇怪,臉色蒼白,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害怕。
她的肩頭竟然在發抖。
忍不住開口:“憐……”
唇被倏地封住,一雙細弱的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向下拉。
…
在玉憐脂解開他腰帶伏下身的時候,謝硯深忽然覺得,于閨中之樂上,她其實并無太多避諱恐懼,反而歡愉遠多過不喜。
今日,她還有一份異于常态的沉迷。
她平素不愛食葷膩,更愛甜軟糕點,吃的時候看着收斂,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其實一入口就不願停下來。
與現在一模一樣。
區别隻是,她咬他還隔着衣料,但這樣反而更加磨人。
男人的脖頸繃到最緊,抑聲不語,鬓角卻已經被水汗沁濕,他低頭看去,隻在昏晃燭光裡得以看見少女因為沾染堕色而恍惚的雙眼。
她沒有擡起頭與他對視,她正沉溺在别樣的快樂裡,她在榻上素來就不安分,慣愛用些腥靡又幽秘的方式來掌控他。
那是一種床榻之外不能言說半句、蕩人心魂的靡軟下流。
燈花又一次綻開的時候,細白的雙臂輕而易舉把男人壓着一同倒在榻上,随後直起身。
她已經忍到極限了。
她想要快樂。
想要能夠把她徹底溺死,再也不問人間世事的快樂,好讓她不再心亂如麻。
好想。
她仰着頭,咬着左手食指側邊,半阖着眼,另一手被袍擺絲綢覆住。
長長地吟哼一聲後,松了腿上力氣。
織金羅帳如流水散落蓮紋磚地,綢衫剝落又墜地,唯一一星燭火閃動着快要熄滅。
細瘦的影子搖晃了沒多久就漸漸失了氣力,不知何時,從自如的輕擺變成了難以自控地颠簸。
權柄交移,她渾身濕滑,很快倒下去,随後細碎的低歎變成了抑制不住的哭叫。
但他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她的身子比冬日裡的花秧還要嬌弱,受不得一點霜雪雨流,但他不管不顧,仿佛要将她徹底灌死在這裡。
他太久沒有見她,瘋了一樣朝她索取。
“不行……明日還要……回去……”她斷斷續續地張口呼吸,說着要離開的話,裸白的手臂卻下意識摟抱住男人的脖頸。
謝硯深擡起埋下去的頭,雙目半阖,複又壓在她的耳邊,聲音沉得吓人:
“休沐,有五日……”
“你病了,在主院養幾天。”
玉憐脂陡然清醒了些許,微微睜大了眼。
五日。
休養。
怎麼休養?
和他在床榻上休養嗎——
倏地,一隻大手遮蓋住她的眼部,随即更加猛烈的勁風暴雨襲來,沖垮了她所有的思緒。
“聽話。”
徹底喪失意識前,她隻聽見了這兩個字。